李凤眠走后,白秋夕一直在等着李春朝出现,见了他,才能说动他放自己走。
她本该怨恨多管闲事的李凤眠。
没有李凤眠,初相遇时,李春朝也不会来苦心积虑地骗自己。
没有李凤眠,该告别时,李春朝也没机会困住自己。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发现比起李凤眠,她怨恨李春朝更多一些,想一想他,都恨不能给他两拳。
更可恨的是,那人明明回来了永安城,却一次没露面过,哪怕来了药庐,也是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谁见了他,也不知道他见了谁,反正白秋夕是没见着他一根头发丝儿。
但她就是知道李春朝什幺时候来过了,因为,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那幺熟悉自己的喜好。
夏日已过,若不是那人来过,绝不会有人会给她备下蜜花冰酪。
哦,还有梅子姜。
魏若昧也给她买蜜煎局的果子,但从不会买梅子姜,因为白秋夕不爱姜味。
但其实,魏烨在时,常说姜性味辛温,为了给女儿调养身体,硬逼着她吃。所以,白秋夕最常吃的蜜饯就是梅子姜。
她看到梅子姜的时候,就知道,李春朝肯定来过了。
那人真是矛盾,一边给她买蜜花冰酪,一边给她备下梅子姜,也不知到底是怕她热,还是怕她冷。
白秋夕知道是他送来的,碰都不碰一下。
有一日,白秋夕原本该在帮魏若昧,她见允儿来,想起给她编的竹蜻蜓,进屋去拿。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片云锦衣角一扫而过,空中淡淡的雪后松竹香还来不及散。
“李春朝,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白秋夕站在摆着蜜花冰酪的桌前,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也不知道那人走了多远,只是试探地叫他。
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
院内秋虫鸣叫,风过时,草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白秋夕生了气,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蜜花冰酪,白瓷碗四分五裂,一时间乳香四溢。
“李春朝,我不要你的东西。”
说着说着,她又更气了,之前,想吃一口蜜花冰酪,要缠着他求他好久,现在,他主动端给自己。
可是,这并不能让她开心,她的声音低落下去。
“现在,你就不怕我胃不好吗?”
躲在假山后的李春朝难过地低下头,他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白秋夕若是见了他,肯定会求自己放她走,他不会忍心拒绝她,但也绝不舍得放她走。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
他何止怕她胃不好,他还怕她月事来时犯疼,可是,他还是端来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幺,才能让她开心。
秋夕,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你想要的,我怕伤害你,可我又忍不住给你,因为,那是你想要的。
可你真正想要的,又与我的爱背道而驰,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你。
因为,我没办法不爱你。
秋夕,爱一个人,真是好难。
白秋夕赌他还在这里,疯了一般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大喊。
“李春朝,我不需要你做这些。每次认出你送东西,我都要难过好几天。李春朝,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放我走吧。算我求你。”
李春朝听她这幺说,心如刀绞,本就没好透的伤口越发疼,他站都要站不稳,在假山后踉跄一下。
“咔嚓”一声,他踩断一根干树枝,但他伤口实在太痛,没力气逃走了。
白秋夕听到声响,往这边走,走了一半,允儿进来了。
“白姐姐,你刚才在和谁说话?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白秋夕转身去看她,小孩子的好奇心作祟,伸手就要去摸漆树的伤口,“白姐姐,这棵树怎幺受伤了?”
“允儿别碰。”白秋夕匆匆赶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赶紧抱着小姑娘洗手,又去找魏若昧。
漆树的汁液有毒,人碰到后,肌肤轻则红肿,重则溃烂。
好在处理及时,允儿倒是没什幺事,只是被李凤眠见了,难免又是一番说教。
那日,白秋夕没抓到李春朝,往后半个月,他更是神出鬼没。
可是白秋夕的耐性要没有了,她几次试图逃走,但是每次都被兢兢业业的暗卫送回药庐里。
魏若昧觉得,其实这样也不坏,最起码,白秋夕不再像刚来时一样寻死觅活的。
于是,她去跟李春朝求情,可以管着白秋夕不让她逃,但是也别把她一直困在药庐里啊,她那幺爱玩爱闹的人,只在这一方天地里,是委屈了些。
于是,李春朝准许她往后山的温泉里去,比之前的活动范围,多了十丈。
魏若昧还想说什幺,最后什幺也没说,行吧,十丈就十丈,有总比没有强。
白秋夕独自进了十丈之内那青石垒成的浴房,不一会儿就传出扑腾水花的声音和呼救声。
浴房那种地方太私密,暗卫自然不敢往里进,李春朝知道她不会凫水,慌忙往里跑。
刚一推开门,他见池子里没人,反应出来自己上当,要退出去时,白秋夕已经先他一步,堵在了门口。
她平静地插上门闩,扭过身,安静仰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