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前号令,博望坡

喝下一碗粥填肚子,像是全身都恢复了些力气。

她这在吃早餐,二爷和三爷都在用午膳了。

桌上摆的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经许都之事,曹操必不容我,夏侯惇亲自率十万大军前来,怕是要砍我头献给曹操。不知军师有什幺良策没……”

她塞了块肉进嘴里,念念叨叨。

三爷听了,原本想夹给她的肉丢进自己碗里,愤愤地戳了几筷子,不满道:“整天军师军师的,大哥不如让他去砍了夏侯惇那厮!”

穆嫒默了默,给他夹了筷子菜,温言笑道:“孔明主谋,上阵杀敌的事儿还得靠云长翼德。”

二爷把盛好的粥碗放在她面前:“事急,大哥当早定对敌之策。”

她们只有数千兵马,人有十万兵马,以少胜多的战役,她哪里会?还是得靠孔明。

穆嫒喝了口粥,点头应道:“嗯。”

膳后,二爷三爷出府整顿兵马,穆嫒想去找孔明,便听有人禀告军师前来。

远远的,就见他轻裾随风手执羽扇,缓步翩然而来,从容优雅。

她急忙拉他进屋说话。

“先生,曹操命夏侯惇领十万军马杀奔新野而来,新野之民生死旦夕,该如何对敌啊?”

停了停,她见四下无人,便离被她紧拉住衣袍的清丽美人儿近了些,小声道:“不瞒先生,我与曹操有些旧怨,此次起兵他必不容我。先生若有策,我定听之!”

眨巴眨巴眼,一脸的依赖崇拜。

他低头看她,轻拂羽扇,送来微风。

一手向下探来,清若琉璃般的眼眸凝着穆嫒:“听闻主公佩剑名曰雌雄双股?”

长指在腰间束剑的革带处停留,他略一倾身,冷香袭人,眼中微光摇曳。

冰肌玉骨,吐气如兰:“不如赐亮一柄?”

顾盼遗光彩,离她极近的面容清丽又惑人,穆嫒有些怔愣,不自觉应道:“好……”

这暧昧的作态要是换成其他人来,她都会觉得有故意引诱的意味儿,但换成对她始终疏离的孔明……

只要孔明能开口,要什幺她都给好吧!

屋外正准备奉茶的下人见里面似抱在一起的两位大人,收回跨入门槛的脚,默默离开。

放在她腰间的长指收回,拢入宽袖中,孔明站直身侧头若有所觉地向屋外望去一眼。

穆嫒也朝外看,疑惑道:“先生,怎幺了?”

他回首摇摇头:“无事。”

众将在帅台前聚集听令。

等待许久,却独独不见自家主公与军师前来。

“报!报!夏侯惇兵马距博望坡不足四十里!”

探马来报。

三爷急得在帅台前不断走动:“大哥怎幺还不来?夏侯惇大军离博望坡不到四十里,待到临阵之时兵马却无人调动!”

二爷凤眸半阖,冷然不语。

三爷本就性急,此时敌军逼近更是等不了,一把拽住了静默的二爷,愤然道:“二哥二哥!众将官都等急了!大哥再不下令,你我二人自去冲锋陷阵!”

面色越发冷冽的二爷推开他的手,转身欲向外去寻人。

他知道自家大哥此时定与那军师待在一处,但此时军情紧急,她不来便无人发号施令。

众将被军师所派之人唤来后,就在此等。

一面等,一面听探马来报敌军越来越近。

迟迟不见聚集下令之人前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场外,有一身着白铠之人策马而来,额间系着靛蓝发带,俊秀英挺。

自马上跃下后,他来到二爷与三爷面前,行礼唤道:“兄长。”

二爷止住步伐,问他:“子龙不留府中看护大哥,来此做甚?”

赵云:“奉军师之命,来此听令。”

二爷念及穆嫒说独身遇刺一事,心中担忧,手握成拳,情绪正欲勃发时,忽闻外间雄浑号角声起。

立时,场内众人站立于两侧,停下纷嚷议论。

有两人迎着号角,自外步入。

威仪出众。

前行者白袍黑冠,一手执佩剑,一手捧印信,从容信步而来。

身后所跟之人,腰间单佩一剑,雌雄莫辨,步履缓慢神情肃穆。

两人离得极近,一前一后走向高台主位。

三爷见自家大哥居然走在军师后面,满脸不忿,就要出列,身旁的赵云及时拉住他。

二爷闻得动静,看他。

三爷指着在主位落座的诸葛亮道:“二哥!他、他——”

剩下的话被二爷冷厉的眼神逼回了肚子里。

穆嫒在孔明侧边落座,手握上腰间的剑柄。

孔明要佩剑,念及他体弱,她就把右边较轻的雌剑给了他,如今自己腰间带着的是雄剑。

虽然重一点,但和二爷三爷子龙他们的兵器来说完全不能比。

下面文武众将皆侧首望来,穆嫒端出姿态,一派的威严正气。

再怎幺说,她得帮自己军师把场子撑起来不是。

主座上的人把剑与印信放置在案上,环视一圈烈阳下的众人,微眯了眼朗声道:“前哨官。”

有一身着铠甲的士兵出列行礼:“在!”

“详报军情。”

“是!哨马报来,夏侯惇十万大军已临近博望坡约有三十里路程!”

“众将听令!”风卷白衣,帅台上行令之人举起印信,意气风发,“众将依号令行事,兵马各阵紧密配合,所有不服号令者——”

座下众将齐齐行礼:“服从军师号令!”

穆嫒正襟危坐,一边佩服军师的决策与慑服力,一边又看到台下二爷三爷似有不满……

“关羽。”

“在。”二爷出列,却不行礼,半阖了凤眸,一脸冷傲。

穆嫒:……完了,她只顾巴结孔明,忘记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主座上的军师执令言明:“博望之左有山,名曰豫山;右侧有林,名曰安林——”

话一停,淡漠的眼眸直望向台下阖目不听的人:“关将军,方才所言可曾听见?”

二爷这才擡眼看他,回道:“军师言,博望两侧有山有林。”

孔明:“向导官。”

“在!”

“博望坡地形可清楚?”

“我专司勘察地形,以为三军向导。”

“且给关将军讲讲博望地形。”

向导官朝二爷行礼道:“博望之左有山,名叫豫山,右侧有林,名叫安林,军师所言具实!”

穆嫒摸了摸额上的汗。

吃亏这事谁都有可能,就孔明不会。

她朝二爷猛使眼色,敌军来袭,现在可不能出内乱啊!

被迫又听了一遍,知道这军师并非胡言的二爷,看着穆嫒道:“关羽,听候军师调度。”

军师侧头看穆嫒一眼,穆嫒瞬间鼻观口口观心,端正姿态。

他递出令牌:“关将军领一千兵马,埋伏于豫山。待曹兵至,让过其首不可出战,其辎重粮草必在后。但看南面火起,便纵兵出击,焚烧其辎重粮草,乘胜追杀曹兵。”

二爷上前接过令牌,扫了一眼正担忧望着他的穆嫒与案上的剑,沉声应道:“是。”

领令退下。

孔明又执一块令牌,朝下唤道:“张飞。”

话落许久,无人出列。

见三爷原地不动,还狠狠瞪孔明一眼,穆嫒简直想羞愧掩面!

“三哥……”子龙在旁边伸手推了推三爷。

三爷甩开他,哼了一声,步出队列,愤愤道:“在——”

孔明眯眼看他:“张将军领一千兵马,向安林背后山谷处埋伏,一见南面火起便可出击,向博望坡旧囤粮草处焚烧。”递出令牌。

三爷咬牙道:“知道!”迈步上前取过令牌,见穆嫒瞪他,才又拱手行礼道,“是——”

调子拉得极长,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穆嫒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孔明唇边隐隐有笑。

想起对于当初诓人下山时,说自己帐下的人都一派兄友弟恭,很好相处的穆嫒如今脸都被打肿了。

孔明:“关平。”

一身盔甲的小少年上前行礼:“在!”

“关小将军率五百军士,备足引火之物,于博望坡之南等候,待初更曹兵到,便可纵火。”

“是!”

“赵云!”

“在!”拱手行礼,银铠在烈日下有些晃眼,靛蓝的发带随风而扬,高束的发让人格外英气勃发。

穆嫒叹了口气,果然不论何时都是子龙最靠得住些……

“子龙将军率所部兵马为前锋,在博望坡之北摆阵待敌。接阵之时,只可输,不可赢。”

穆嫒和子龙一起疑惑看他。

子龙出言问:“怎讲?”

孔明在主座上递出令牌:“只需诱敌深入,将曹军引入博望坡峡谷处。”

子龙似有所悟朗声应道:“是!”迈步上前接过令牌,恭敬退下。

主座上的人琉璃眼眸一转,侧身而来:“主公。”

还在想诱敌深入的穆嫒下意识回应:“嗯?”

白袍军师行礼,长睫半掩眸中情绪:“主公可亲领一军……”

听到自己也要上阵的穆嫒,愣愣看他。

“去接应赵云,同样只许败,不许胜!”

听是去接应子龙,穆嫒松了口气。

如果是要她单独行事的话,就她一个人可能会毁了自家军师这深思熟虑的策略……

“是!”她起身拱手行礼,随后伸出手去。

清丽军师见她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有些怔,而后才从一旁取过令牌递交给她,嘱咐道:“切记要诱敌深入。”

穆嫒握住令牌朗声道:“得令!请军师放心!”

二爷三爷相视一眼,有些担忧自家大哥。

特别是知道自己大哥身上还带伤的二爷,眉间的冷傲被忧虑覆盖。

孔明自座上起身:“各部须依计行事,勿使有失。”

二爷闻言,蹙眉道:“我等皆出战而行,军师自己却做何事?”

穆嫒上前两步,想去拦住二爷,又想起如今境地,停住脚步。

孔明看向二爷,缓言道:“我只坐守县城。”

三爷高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等都去厮杀,军师却在家里坐着!好自在啊!”

子龙在身后想制止住怒气冲冲的三爷:“三哥。”

穆嫒额上冒汗,她就知道二爷三爷对军师已经积怨深厚,打从心里就是不服他的。

铮——

剑出鞘之音,清脆争鸣。

寒芒映出那张淡泊容颜,眉眼间的漠然和霜寒似千年不化。

广袖下的手按在印信上,纤长的指执剑在前。

俯瞰座下众将,平日里羽扇纶巾对什幺都淡然娴静的军师此时似一把开锋的利剑,锐利凛冽,高不可犯。

“剑印皆在此,违令者——”

目光落在从始至终都不信服他的人身上。姿态威严,微仰起头,阳光落入清透眼眸,印出眸底深邃的紫,高贵如不近人情的神灵。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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