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家…?
李靖翌的嘴角抽搐着,脸都僵了。
只见男子站起身来,血压直接冲上头顶,在殿里踱步了两圈,手指颤抖的指着遥清的鼻尖。
“你…”
他气愤难言,无数话语都哽咽在了嘶哑的喉咙间。
李靖翌将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遥清不敢擡头,只能紧紧闭着眼,听从发落。
只见男子蹲下身来,两只眼睛如火一般燃烧,死死的盯着她。
“睁眼。”
“看朕。”
他死咬牙关,蹦出几个字。
遥清缓缓睁开眼,不停的忽闪着睫毛躲避,刚刚低下头便被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捻起小脸。
“出哪门子家啊?嗯?”
男子的声线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两人之间仿佛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压迫感。
“臣妾…无心情爱…看破红尘…想去景元寺潜心佛法…”
“好一个…看破红尘!”
他嗤笑一声,又站起身开始踱步,指着她的手指颤抖的拿起又放下,整个人急躁不安的似要将毓秀宫的木板踏平了。
“周遥清,你是不是真当朕不敢对你怎样?”
他为她做尽了前所未有的事,那些妥协似是让他自己都诧异。
李靖翌怒发冲冠,脑中过滤掉了千篇话语,一时间竟语塞至极,嘴巴一张一合,倒是分不清到底要说些什幺。
平日里在朝堂上怒斥群臣,那些淡漠言语明明脱口而出,如今他却不舍对她说这样的话。
“好。出家…朕成全你。”
这是他半天憋出来的几个字。
“来人!瑶妃娘娘落水心悸需要静养,就搬去景元寺…旁边的尼姑庵暂住,何时身子好了再回宫。”
何忠在旁边有点迷瞪,那嘴就仿佛粘住了一般,不知这旨意是该宣还是不该宣。
尼…尼姑庵??
遥清脸色骤变,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你竟反将我一军?
面前的男子狡黠的一挑眉,蜻蜓点水般吻上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语气得逞:“阿清可有意见?”
遥清咬着唇,眼神中透露着丝丝绝望之意。
“臣妾…不敢有意见…”
她皮笑肉不笑的浅浅勾了一下嘴角。
算了,尼姑庵就尼姑庵吧…总比在这宫里强。
遥清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出了门的李靖翌,停了脚步,对着何忠比划道:“从尼姑庵收拾出一间偏僻的禅房来,什幺都给朕备好,朕一闲便去看她,若是出什幺差池,拿你是问。”
“喳…喳…”
何忠又没了头绪,挠着脑袋搞不明白。
身边的徒弟小福子悄咪咪的问道:“师傅…陛下这到底何意啊?”
何忠一个榔头敲在小福子的脑袋上。
“这也是你能揣测的? 赶紧干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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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寺旁的尼姑庵也坐落在仙雾缭绕的曲江池旁。
眺望远方,但见山峦起伏,林立的树木一片郁郁葱葱。
如今入了秋,风里添了些许凉意。
遥清的身上加了件狐裘,纤纤玉手掀开帘子,看到一株株松柏傲立成荫,铺满山岭田野。
她下了马车,踏进寺院大门,扑面而来便是佛地的清净。
擡头一看,那牌匾上提名‘寂照庵’三字。
“感而遂通,寂静照鉴。”
庙宇简朴小巧,也并不烧香,到处种满了花花草草,倒是别样的清雅。
“娘娘…您就去和陛下认个错吧…陛下那样疼您,定会让您回宫的。您…又何必来这里受苦。”
秋棠耷拉着脸。
“谁说我受苦,这不挺好吗?”
遥清伸手碰了一下那花瓣,清晨的露珠顷刻落下。
她遥遥望去,庙中似不像想象中檀香围绕,香火不断,处处诵经念佛。有的也只是几个打扫庭院的姑子,几个修理花草的法师。
一位穿着禅服的尼姑拿着佛珠走上前来,微微颔首。
“贫尼是寂照庵的住持,法号为慧明。瑶妃娘娘,您的禅房在那边,陛下已为您妥善安排好。贫尼这就带您过去。”
“慧明大师。”
遥清表示尊重,莞尔一笑,沿着小径步入寺院,窗边的风铃摇曳声清脆,妙香佛国的神韵禅意,不经意间钻入心扉。
“我只是好奇这寺庙不供奉香火,如何敬佛?”
尼姑说了句阿弥陀佛,“佛祖不在乎一炷香,虔心向佛,佛便可常驻心中。”
遥清点点头,迎面而进的便是她所住的禅房。
秋棠将包裹放下,房里倒是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还栽着一盆名贵的藏红花。
这定是李靖翌的手笔,只有他知晓她喜欢这香。
“这处青云禅比其他禅房要远些,但也娴静雅致,陛下吩咐贫尼,娘娘患有头风,需要静养,便专门择了这处。”
“谢慧明大师周全。大师不必这样客气,唤我阿清就好。既然是来佛门净地清修,便自应放下身段。”
慧明大师颔首说着阿弥陀佛。
遥清送走了大师,便打量起青云禅外地额院落。
几棵硕大的松柏常青,屹立盎然。
旁边一条悠然小径,直至望去,还有一片小小的湖泊。
伴随着几声喜鹊的叫声,树叶随风摇曳,飘飘渺渺。
后面的几日,她从慧明大师那讨要了两份经书,闲时在房中提笔磨墨,庭中陶然品茶。
遥清似是从未这样舒坦过,内心深处可谓异常的畅快。
不知何时,那院外的门落边立了一名男子,肌肤冷白,眉如墨描,换了一身龙袍的帝王着墨蓝色常服,没有了那天子的压迫,却仍尊贵又沉稳。
“陛下…您都接连来了几日了,为何不让奴才通传瑶妃娘娘?”
何忠在一旁问道,这几日的陛下只是远远在这看上一眼便又回去了,这从皇宫上山的路也并不好走,可陛下还是下了早朝都会起驾往这赶。
李靖翌启唇欲言,却看到庭中女子笑意嫣然的模样,俨然一位初春的少女,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梦中的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他,每每言语就小心翼翼的揣着怕意,可明明受了委屈却又那样傲气,不愿说一句软话。
她媚意承欢,屡屡践踏他的痛点,却又宛如抽丝剥茧,牵动着他的本心。
他看不清,那恶语到底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听。
汤泉宫初遇,他本以为是第一次,原来已经春去秋来了那样久。
重新来过,他的阿清似乎变了,又或许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这样也好,让她远离宫中血雨腥风,满目疮痍,也能护她周全。
此时,何忠提醒道,陛下到了回銮的时辰了。
男子欲转身时,身后有个小厮模样的下人怀里抱着几幅画轴走了过来,看见有人在,神色有些紧张。
何忠公公上前一问,回禀道:“陛下,是崔府的小厮前来给娘娘送画,说是带了几幅山水图来给娘娘题诗解闷。”
李靖翌一股奇怪的醋意涌上心头,是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冷冷的问道:“送了几日?”
“回陛下,听说是从前日开始送的。”
那不就是毓秀宫的主子刚刚搬来的时候吗?
何忠心里泛起了冷汗。
这崔侍卫即使深得皇心,也做不得这样的事啊。
李靖翌扭头看着院中的女子欢快的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原来是从别的男子那得了这样好的物件,才露得愉悦的笑意?
他刚刚还悲悯的眼神此刻寒光乍现,牙齿硌得咯咯响。
李靖翌抢过小厮手里的字画,眼神透着幽光。
”朕亲自给瑶妃送过去。”
说罢,给何忠递了一个眼神,便大步流星的冲了进去。
何忠立马把小厮赶走,去禅房的后厨寻秋棠姑娘。
今夜的圣驾恐怕不会回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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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补昨日更新 晚上10点左右二更~狗皇在毓秀宫竞走 已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