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周意苒X魏舒玄】十八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受万年，永受胡福。”

有司在大殿中奉上发钗，少女回到东房，去房内更换与发钗匹配的素衣儒裙。

向母亲跪拜礼，感谢养育之恩。

向正宾跪拜，表达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

当那把白玉发钗插进发髻，她便已到了出嫁的年岁。

如今穆家流放，魏家禁足贬庶，周府嫡女从祸国嫔妃，又被陛下亲自接回皇宫封了皇后，椒房之宠不可多得。

实力盘根错节的齐王府被抄家待审，护国大将军周礼与其儿周怀安灭叛党有功，被准许随时入宫探望皇后，此等殊荣绝无仅有。

第一百零四天…意苒站在树下，拿着石头在灌木上刻下。

明天就是第一百零五天了，怎幺还没回来呢？

小姑娘还穿着今日的及笄裙，头顶的白玉钗被她摇头晃脑的快要掉下。

她将采莲支走后，无聊的把石子投进湖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不知怎的，湖对面的桥头似乎有个人影走过。

一袭黑袍，身后背着剑，步履匆匆的向西边走去。

意苒慌忙揉了揉眼，却发现那处的人影消失在了前方的城墙边。

她急的掂起罗裙就追了上去，跟着那身影绕了半天，终于看到他走进了一处门中。

意苒悄悄走上去，却看到那里重兵把守，只是刚走进一步，就有人拦下她，不许她进。

头顶的石碑上刻着一个字，狱。

她灵机一动，从腰间取下那枚玉牌，骄傲的伸出手给那些看门的兵卒看。

那些人果然吓得跪了下来，说着陛下赎罪。

看来这东西还真好用…

可走进去后她就后悔了，里面黑暗如泥，还有一群散着头发张牙舞爪的人扑在铁栏上大喊大叫，把小姑娘吓得捂着耳朵不敢看。

她听阿姐说过，这里关的都是在天下犯了朝律的人。

可她真的看到了魏哥哥，怎幺会认错呢？

此时东边的牢房中。

狱门被一脚踢开，面前的人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铁链锁在手腕处，走近一看便知是那昔日风光的齐王殿下。

李旻召两只深陷的眼神空洞无神，看清楚来者后突然笑了起来，呻吟般的呢喃声模糊难辨，整张脸都扭曲不堪。

“李旻召，你可知自己有今天？”

面前的黑袍男子抽出背后的长剑，直抵他的脖颈，眼底是浓浓的仇恨。

那佝偻的背影恍然冷笑道：   “魏舒玄…”

“不要以为你跟了李靖翌，就可以爬到我的头上来…”

“我告诉你，我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天生尊贵！而他李靖翌是个荡妇所生，你！也是本王养在斗兽场的狗罢了…”

话还没说完，恍惚之间，那刀剑闪过一道光，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落地。

面前传来撕裂的惨叫，李旻召捂着自己的手痛苦哀嚎，微微翁动的嘴唇苍白无血色。

“你为了拉拢高瑰郡主，向她献计将我送进斗兽场。”

魏舒玄的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不自觉地瞪大。

高瑰郡主便是魏府大夫人，是平昌王膝下唯一的女儿，如今平昌王府也被列为齐王叛党，惨遭抄家。

为了折磨他，日日在斗兽场买他的彩头，亲眼看着他被关在铁笼里供人享乐。

那些黑暗无边的日子被忆起，让他拿着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沉重的画面让魏舒玄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似乎马上便要失去知觉。

将近十年了，他都未曾睡过一天的好觉。

梦里是鲜血淋漓的斗兽场，是耳边轻蔑的嘲笑，是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同伴惨死在猛兽的口中。

“我只问你一句，我娘在哪儿？”他怒吼道。

印象中的娘亲总是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用树枝在砂石中写下他的名字，舒玄。

“娘亲没有读过书，怎会写字呢？”

树荫下的小小少年擡着脸问她。

“娘亲也曾读过，认得一些。”

“那…小玄也想识字，娘亲能教我吗？”

汀花雨细，水树风闲。

娘亲虽做了魏老爷的妾室，却整日还是受着大夫人的责骂，可回了房从来都是耐心的扶着他的手教她读书写字。

对于小小少年来说，娘亲温婉知礼，并非像大夫人口中所说是个粗鄙的下人、勾引男人的荡妇。

舒忧娱哀兮，玄文处幽兮。

“娘亲希望舒玄以后文韬武略、安乐一生，做个有用之人。”

后来他才知道，娘亲曾是贵门千金，因在前朝先帝登基时站错了队，被抄家封了白布，家中男子斩首示众，只留下了她一个女眷被乳娘所救，卖进了魏府当了洗脚婢，苟活一命。

只是重见阳光的魏舒玄将邑都翻了天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娘亲了。

“你娘？   哈哈哈哈哈…”

李旻召捂着手指疯魔一般大笑，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可下一秒再次闪过一道光亮，又一根手指被砍断了。

“说。”

男子胸膛起伏不定，单手上前抓住他的囚衣，浓重的喘息着，咬着牙关蠕动着已经苍白的嘴唇，喉咙间是无数的怒吼在叫嚣。

“区区洗脚婢而已…早就死在魏府的井里了…”

“哈哈哈…那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死之前还在求我放过你…”

话音刚落，那长剑插进李旻召的胸脯，将衣襟染的一片血红，血腥之气弥漫开来，那人的嘴角已经渗出丝丝鲜血。

刀剑拔出，一行鲜血溅在魏舒玄的眼皮间，苍白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血痕，手指尖在不停的哆嗦。

似乎脑海中能看到温柔的娘亲跪在别人面前磕头赎罪，那儿时为他写下舒玄二字的纤纤玉手被狠狠踩在脚下。

她甚至是笑着投进井里结束此生，以为用死能换来儿子的平安。

魏舒玄只觉得浑身无力，看着脚下的人已经没了生气，他扬起脸，眼角已经泛出泪花，此时双膝已经发软，即使是那时在斗兽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没让他如此这般。

他颓然地转过身，却发现牢门前站着一个少女，正惊恐的捂着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惧意。

她还是看到了真实的他，再怎幺伪装都是满身污垢的自己。

魏舒玄从心底冒出一丝慌张，他走上前去，想要捂住她的眼睛，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在快要触碰到她时，少女闪躲的向后退去，靠在了墙边，只留下那双停滞在空中的手久久没有落下。

“苒苒…”

他沙哑的唤她的乳名，却再也没有得到回音。

面前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眼前是那满园的春色开败的腐烂，口中酸涩的味道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默默的伸出手将脸上的鲜血擦了个干净，就像曾经在斗兽场中一般。

也许早就不该坦荡的将心中爱意宣之于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在微湿的春风中继续着自卑，还是在彼此的眼中重现了那道不可越过的浪。

“对不起……”

这样破碎的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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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不要给我寄刀片ヾ(°д°)ノ゛只是浅浅的虐一下   下一章马上和好

祝大家七夕快乐哇！！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