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见纪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温柔是他一贯的伪装,事实上他的占有欲比谁都要强烈。他喜欢抚子,从两年前就喜欢,从一见面就喜欢。在他眼中抚子很完美,她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别具魅力,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为之着迷。
他想,他是爱上抚子了罢。母亲早逝,父亲又是十足冷漠寡言的男人,安见纪雪其实并不擅长表达感情——饶是他在工作方面长袖善舞,但爱恋这样细腻的情感,对他来讲,反像一个陌生的领域一样。
他清楚抚子对他仍有芥蒂,并不愿全身心地与他结合相知,他除了对抚子愈发温柔之外,笃行的策略是任时间来完全打开抚子的心房。
纪雪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他想让抚子做他的妻子。于是他向她提议不妨抽个时间,一起去拜见一下他的继母。
之后的一切仿佛都是按他的计划一般进行的,可是今日的天色实在十分诡异。在汽车上时抚子便眺望着车窗谈及此事了。田野上方笼罩着浓郁的黄云,天地间都呈现出病态的昏黄。空气中燥热不堪,似是什幺不祥的预兆。
大抵是要来场暴风雨。这种不安之感觉在下车时更为清晰,没了黑色玻璃的阻挡,糟糕天色的压迫感一下便迎面而来。
抚子同他齐身而行,莫名的畏惧转成对现实的担忧。终于她还是伫立脚步,略带犹豫地打起了退堂鼓,怯弱地说:“要不今日我还是回去好了。”他凝视着抚子娇美的脸庞,心中盛满了细碎的柔情与爱怜,他安抚了过度忧心的抚子,同她走进了自己曾居住二十余年的家。
继母安见惠美个性开朗,不拘小节,成日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与这个深沉的家格格不入——无论是继弟亦或是自己,甚至父亲都不是善于言笑的人。也许性格互补的人,才更适合做夫妻罢。
纪雪对此不置可否。虽然日后和抚子结了婚,也大概率会定居京都就是了。其实他不止一次这样幻想过种种婚后的温馨生活。
风雨欲来,天色苍茫,家中一片和乐。面对初次登门的继子的温柔女友,惠美没有道理不欢喜,特地设宴隆重地招待了抚子。他观望着逐渐放下心防的抚子,不禁思量起了求婚的各种仪式了。
想尽快拥有她,想尽快与她结婚。这样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他心口处盘旋,除了这些事,他几乎生不出任何兴趣去思考其他的事了。
然而久不回家的继弟小岛和野突然回家之后,抚子忽然就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了。男人的直觉让他警惕之心忽起,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抚子虽然表现得相当冷淡,他仍可从小岛的神情中窥得一二——这两人定然关系不匪。
于是纪雪问道:“怎幺了抚子,之前和我弟弟小岛认识吗?”
抚子身体一颤,她望了望小岛,含含糊糊地道:“算是吧,他经常去我的店里呀。”
小岛飞快地吃着饭,看起来胃口很好。他点着头附和着说:“是啊!去过那幺多次了,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哥哥和抚子小姐是恋人呢!”
小岛说着,兴致盎然地停下筷子,露出少年人独特的狡黠神色来了:“哥哥和抚子姐姐恋爱多久了呢?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撞见过哥哥,真不可谓不是一种巧合,你说是吗?抚子小姐?”
他话锋一转,微笑着凝视着抚子,纪雪精确捕捉到他眸底深处压抑着的痛苦之色。小岛应是同样爱慕着抚子吧,作为一个男人,纪雪有这种临敌的本能。只是他不知抚子是如何看待小岛的呢?
抚子露出一个怯懦的微笑,小岛的话暧昧得如同威胁一般,叫她很担心纪雪会不会生出误会。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之时,惠美已爽朗地接下了话:“啊呀还有这种巧合吗?真是神奇的缘分啊!”
三人之间的怪异氛围被毫不知情的母亲打乱,于是晚餐就在这样混乱的状态下近乎和平地度过了。
抚子心中不安,她起身帮惠美收拾餐桌转移注意力,却一个心神恍惚打翻了杯盏。幸好茶水已凉,她并未烫伤,只是飞起的茶盏碎片仍旧划伤了腿,沁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不顾旁人的惊讶,纪雪心疼地上前查看。幸好伤口不深,他跟母亲说了一声,抱起抚子穿越层层的长廊,去了仓库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