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整个沙漠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在胡杨林中待命。
茫茫戈壁间,那座关楼像是一位站得笔直的孤傲英雄,凛然迎接西来的风沙,给人雄浑苍凉之感。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而下,压向沙丘下方通往嘉峪关唯一的道路。
挡住敌军的去路,再从后方夹击,请君入瓮。
当周怀安到达金州时,已是黑夜时分,月色洒在苍茫的大漠之下,使他凛冽的黑袍翻着威严的光芒。
前方士卒前来报信:“回禀将军,路已毁,只待叛军骑兵前来。”
他拉着缰绳,马蹄在沙砾中踩出一圈印记。
此战若赢,西北再无叛军。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悉悉嗦嗦的呐喊声,他皱起眉头向后看去,一个瘦弱的少年被拦在几名士卒的身后,大声疾呼,可那寒风竖立,不知口中所说。
“何人在那喧哗?”
“回将军,是从军营抢了马驹跑来的柴房小厮。”
“何事?”
“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幺,非说有人被绑架了...”
周怀安眸间顿了顿,心中不知从哪里竟泛起了些许担忧,勾着他想要去找那小厮问清楚。
他下了马走上前去,可还未开口,那少年推开士卒跪在地上,抓着周怀安的脚踝面色惊恐的说道:“将军,快救救兰姐姐吧...”
兰姐姐?
周怀安心里登时漏了一拍,眸色愈深,焦急的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她怎幺了?”
“有人将她掳走了...我看到马车朝南边去了!那里有一个城镇...”
他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这是第一次,不为战场,不为生死,为了兰儿而担忧的快要发疯了。
“什幺时候的事?”
“未时...”
“为什幺现在才告诉我!军营里的人都是盲了吗!”
周怀安猛然站起身来,一双凌厉凶狠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周围的几名士卒,泛着逼人的寒意。
可能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爱护部下,用温和语气与他们说话的将军,此时却是冰冷无情,下一秒就能叫人人头落地。
身后匆匆赶来的宣华与肖明君,将刀剑插在沙土中,缓缓走上前来。
几名士卒吓得皆是跪在地上不敢擡头,生怕人首异处。
“怀安...”
宣华知道此事已败露,可刚说出话便被打断。
“备马。”
她看到面前的男子冰冷的眼睛中是担忧的恐惧,在月色的阴影里无声而阴沉的看向前方。
宣华随周怀安征战多年,却从未见他如此过。
她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嘴唇嗫嚅着:“怀安,你这一走,置金州的三万兵马于何地?”
“让开。”
他孤身而立,如山一般挺拔的脊梁没有一丝犹豫,唇齿中淡然的说出这两个字。
“你不能走!”
“我说,让开。”
他嘴唇紧闭,喉结迅速滚动,眼神中是宣华从未见过的坚韧,死死的盯着她。
“怀安...你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吗?”
那头是无尽的沉默,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份心境究竟为何而生。
男子跳上马,扯开缰绳。
“将士们听令!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夺取金州!”
“我去去就回。”
马匹带着上面的少年消失在人群中,朝着那南边的沙漠深处奔跑,脚下是无边的深渊。
肖明君在身后也毅然决然的上马追随,只留得宣华一人眼底的红丝渐渐扩张,那隐忍的妒意蔓延开来,盛放在苍茫的沙丘之上。
寒风掠过男子的远山眉,前方万亩胡杨林难盖他飘忽的英姿,那片片生长在这样荒凉之地的枝叶在秋日的到来下染成了黄色,它们永生在此,绝不停歇。
兰儿,等我,等哥哥来救你。
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的孤木找不到彼岸,脚下不停的踩动着马鞍,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急不可耐。
那夜里安静的城镇中,有一名男子家家户户踢门寻找,所到之处都是在开门前的期待,却又关上门后的失望。
暗黑的库房中,嗓子中是火辣辣的疼痛,她躺在草堆上,眼泪已是流干了。
曾经幻想过自己怎幺才能走向生命的尽头,不过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个俗气普遍的人,卧舟听雨,对酒当歌,死也要死的体面些。
她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心里想的还是他的模样,这辈子却不能再看着他的眼睛,亲口说爱你。
太冷了,意识渐渐模糊,她口中吐露的气息消散在空气中,混着草堆的味道,干冷冰凉。
眼前出现了一丝光芒,她费力的睁开眼睛,那双军靴踏至而来,是她亲手所绣,绝不会认错。
意兰感觉到自己被推进了温软的怀里,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火热的心跳,瞬间觉得此生无憾。
“兰儿...终于找到你了...”
她明明是他的妹妹,偏巧这隐秘不见光的感情在周怀安的心头疯长似野草,春风吹又生。
身后的万千军马是他的信仰,这一刻,他抛下一切拥她入怀,便不再避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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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这几章主走剧情 肉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