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城堡后才发现手掌边沿被温妮咬出一排泛红齿痕。
塞缪尔掰着掌心,再三确认她是故意用尖牙咬的——门牙咬不出三角形的凹陷。
她过度的反应让塞缪尔觉得不可理喻,他憋屈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印记还是没有完全消除。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见,小少爷只能被迫戴上手套掩饰伤口。
“伊莱恩会回一趟庄园。”
佩格夫人结束早餐,从仆人呈上来的银盘中选了道漱口水,平静优雅地告知这一消息。
“什幺时候?”杜伦公爵翻着今日早报,大致问了一句。
他最近公务缠身,激进派议员对法令推行的争执日益强烈,保守派虽然正在观望,但传闻仍波及不少人。
“他只说了这个月。”
佩格夫人挥手让仆从退下,又将视线移到小儿子身上。
“塞缪尔。”她语气略微柔和了一些,贵妇人矜持自傲的脸庞露出几分母亲的慈爱,“你哥哥很挂念你,他这次会多住几日,记得去看看他。”
塞缪尔用银刀叉虚虚划了划盘子,他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张口应了过去:“好的,母亲。”
她注意到塞缪尔居然戴着手套,他不是不喜欢这些麻烦的东西吗?
佩格夫人看着小儿子拧眉出神的精致侧脸,特意问了一句:“你还好吗?亲爱的。”
他和平时的表现不太一样。杜伦公爵也放下早报,循声望了过去。
塞缪尔从思绪中抽身,下意识掩盖似的握拳咳了一下,“我没事。“
他随便揉了两下餐巾,顾不上将它甩给仆人,就推开椅子要往门外走。
“塞缪尔。”杜伦公爵沉声唤住他。
他颇具压迫感的眉眼仿佛两道铆钉,将塞缪尔钉在地板上,“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功课完成得……”
小少爷僵直了一瞬。
“不太妙。”
杜伦公爵意有所指,“伊莱恩明年就要参与议员选举,我希望至少在圣诞节之前,你能保证不出大的岔子。”
他再次用严厉的目光向塞缪尔施压。
“……我会注意的,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塞缪尔低下头,像被训斥了一样闷闷应声。
他浅色的睫毛微垂着,柔卷金发打湿了般耷拉下来,遮住上半张脸。
“噢克利夫兰,你说的太严重了。”佩格夫人不赞同地用眼神制止他,“我会照看好他的,现在,去休息吧孩子。像你平常那样。”
杜伦公爵紧锁眉头,似乎想说些什幺,不过他最近很忙,分不出多余心力放到塞缪尔身上。
金雀花庄园的继承人已经足够完美出色了,他暂时还不需要小儿子也过于精明能干。
*
在那天误会之后,小少爷很快意识到沟通的重要性。
迫于交流的必要——他开始教温妮写字,尽管最开始的原因是他不爽她无所事事过于悠闲的状态。
她每天都待在单人床上睡觉,在桌子上吃他带来的蛋糕,或是跑到庭院里玩水管浇灌花草。有一次塞缪尔还在窗前看见她躺在太阳下打滚——总之比他端坐在书桌前要自在得多。
小少爷心态不平衡后就开始找茬,他虽然嘴上说着要教温妮,但前提是他写完所有家庭课业。
在这期间内,温妮必须和他一样待在屋子里,哪儿都不能去——当然,也不能在床上休息。
塞缪尔对此十分满意,起码他不用一个人无聊地面对大量练习作业,也不用担心温妮会打扰到他。
她顶多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看他写字,偶尔摸一摸铜雕墨水瓶,然后充满期待地等他完成功课。
她发现小少爷今天有点不在状态。
他一手撑着腮,另一手伏在书桌上许久未动,睫毛微微盖住绿色瞳孔的边沿,显出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这是第三次握着羽毛笔却迟迟顿住,导致墨水晕湿了信纸。
课程自然没办法继续,小少爷的罢工不知道要持续到什幺时候,温妮只能自己找点事干打发时间。
你……还好吗……她缓慢地移动笔尖,尝试写出一句话。尽管有点七扭八歪,但她还是将成品递给了塞缪尔。
小少爷低头瞥了一眼,转手将纸条捏成一团从窗口丢了出去。
温妮并不气馁,她又拿出一张新的草纸,开始试着写别的话,即使小少爷每次都毫不留情地当垃圾一样扔走。
塞缪尔最后看着纸条上越来越奇怪的形容词,一副受不了她蠢样的表情,迅速抽走她的羽毛笔,勒令她不准再写下去,也休想将他当作练习对象。
温妮只好意犹未尽地等他什幺时候心情能好起来。
她只是想问问他为什幺不高兴,实际上塞缪尔更想知道温妮为什幺那幺开心。
她肯定没有一个哥哥或者一个姐姐。
小少爷又想起了父亲的那番警告,他眉毛皱得更紧了,起码在一个月内,他都不想再踏入城堡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