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喻溯慢悠悠擦干自己的头发,她听到门铃响,裹着睡衣过去开门:“怎幺了?”随即擡眼,目光正对上眼前的少年,目光往下,看着对方的伤腿随意踩在地上,她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虞。
“姐姐,我害怕…”身形颀长的少年擡眸朝她看过来,漆黑漂亮的眼睛中似乎含着几分水雾,朝房间内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双手却是隔着衣服猛的抓住喻溯的胳膊:“姐姐,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太安静了,我好害怕,我能不能来找姐姐,姐姐能不能陪着我。”
他慢慢低下了眸,声音也变得有些许沙哑:“对不起…是我不懂事了,姐姐已经帮了我够多了,帮我交了住院费,给了我份工作,甚至还让我住在姐姐的家里…是我太麻烦姐姐了。”
“好一个天然绿茶,好一个以退为进。”喻溯轻挑眉头,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她心里暗想。
不过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所以究竟是天然生成还是人工生产这点还有待商榷,但这人绿茶起来可真的是劲劲儿的。
还挺可爱。
心中思绪万千,这时间却只不过流逝了几个眨眼,从穆清的视角来看喻溯不过是发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把他迎进了屋内。
“你先坐着,最近天气转凉,我去给你倒杯热乎的。”喻溯半扶着穆清走到卧室内的沙发上,她仿佛丝毫不在意穆清的目光游走在她的屋内,自顾自的走到房间内小吧台的边上给他斟了杯茶。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做了千次万次。
穆清眸色微深,擡眼看向正托着茶盏向他走来的小画家。
她走的慢慢悠悠,白色睡裙的裙摆荡漾,比起画家,她似乎更像是明清小说中常有的仙女。
除却皮囊的带给人的惊艳,就是那笼着雾隔着纱似的眸光很浅,像古诗中江南烟雨里的山水,惊艳,却不真切。
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坡清。
儿时学的诗句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穆清一直知道把自己捡回家的这位小画家似乎很符合现在的大众审美,但他从未在意。
他知道喻溯漂亮,但这与他并没什幺关系,他也从没在意过。只是,当他对上那双眸子时…他这辈子第一次因为他人产生了迟疑的情绪。
这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悸动感,四目相对之时,他罕见的失了控。
他看着喻溯放下茶托,拢了拢腿间的裙子,随后递给他一杯茶。
穆清长指执起茶杯,微抿了口,茶水雾气掩住视线,长睫微潮,在头顶灯光的折射下竟让他显得有些乖巧。
“好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茶…喝着到有些像母树大红袍。”
他看见喻溯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
喻溯瞳眸微微眯起,手中茶杯并未放下,水雾缭绕之间,她的面上似乎浮现出了几分潋滟,她似笑非笑,轻叹一声:“你还挺懂茶!”
穆清:……
他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是指人还是指物。
比起茶,他更懂酒。
他低下了眸,突然问道:“那姐姐应该是挺喜欢茶的吧,毕竟这茶可不好买。”
“见得多了而已。”喻溯右手举起茶盏,左手轻抵杯盖,将穆清刚喝完的茶杯又给斟满了茶,她低着眸,嘴角带着几分略显淡雅的笑意:“有钱,又不赌不嫖不搞黄,想找点兴趣爱好做做,想了半天,喜欢茶似乎更有些文人趣味,说出去也好听。”
如果喻溯不把她想说的话说完,穆清绝对会觉得她说茶这事儿是在内涵自己。
两人气氛甚至称得上宁和,这种安逸感是穆清不曾感受到的,但…这种陌生的感觉他并不讨厌就是了。
“现在这茶都是喝一口少一口咯。”喻溯起身,从自己床头柜里拎出袋儿东西:“你腿上的伤太严重,这不打了石膏了幺,你下次也别这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是腿脚,要以后真留了疤了,还怎幺当我模特?”
她随手把这袋子放穆清旁边:“这茶也喝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房间休息吧。要是觉得房间安静的空荡荡的话可以先放点轻音乐,等明天我找人给你那屋装修一下行幺?”
她赶人的心着实明显,这天色也实在是不早了,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里确实是对名声不好。穆清本就是来试探看喻溯对自己的忍受的度能到什幺地步,这也算达到了目标,他也就没过多纠结,任由着喻溯把自己扶起送回自己屋里。
临走时还不忘那喻溯送给他的袋子。
等回到了屋内,穆清拎出来这布袋里的东西。
是贴在膝关节的膏药,还有一些需要冲泡的药包。
穆清抖了抖袋子,从这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纸上面写着:“把药粉和蜂蜜混合后兑水冲服,易于耐受。”
是喻溯的字,她写的一手漂亮的晋唐小楷,看起来倒是恢弘大气,颇有云鹄游天之势,这点倒是不像个姑娘。
倒也算字如其人。
这年头,竟还有人写毛笔字,也真稀奇。
他膝关节上也有伤,这点连医生也没怎幺说,大家都只专注着他脑后的创伤和脚踝上的穿骨伤,倒是没多少人在意他这膝关节上的积水。
穆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强塞了一块海绵什幺似的,涨涨的。
可往深探去,又似乎什幺都没有,不知道怎幺形容。
他本想把这药贴扔回布袋中,却不知为何,又突的顿住,愣了一会,重新把这些膏药和药包整理好,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
微风吹过,穆清只感觉自己似乎迷糊了一瞬,再擡起眼,就看到那熟悉的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目光聚焦,眼前的身影从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房间内的灯光昏暗,那人慢慢走近穆清,精致的五官却因为光源并不明显弄的忽明忽暗,他的眸光微闪,隐约中带着写调侃:“这装傻充愣把自己骗进人家家里的真的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杀手Q幺?”
“你怎幺又来了?”穆清试图忽视自己脑中的晕眩感。
裴然抿唇,笑容浅淡:“我不来,有谁能来评判我们穆影帝的演技呢?”
“这是她家,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她的眼线幺?”穆清漫步坐下,半倚在客房内的沙发上,他的神色冷淡,眼里泛着几分冷色。
听到这句话的裴然却好像听到什幺好笑的事情似的突的笑了出来,他的动作极快,猛的贴近穆清,他擡起眸,望着几乎和自己面贴面的男人,良久,他突然分开,往后退了几步。随意倚靠在墙上,看着对面的画作:“只要你不想…就没有人能发现。我亲爱的Q先生。”
穆清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裴然单手托着下巴,擡眼望着对方,眸子微弯,露出颇有奇异的笑容:“你瞧,这话里藏着秘密呢。”
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到穆清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在这看到的更清楚。”
杀手低下眸子,脑中浮过刚刚眼前的画作,他的薄唇微抿,玉白的肌肤像是童话中公主般细腻,他手腕轻擡,转手从沙发侧面抽出来把锋利的匕首,另一只手则在刀刃上来回摩挲:“不过就是杀过人,算得上什幺秘密呢。”
那双手如同艺术品般漂亮精致,他的目光随着手指的滑动而缓慢移动。
可随即,他只是随意把刀刃重新合上,扔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少年似血般的薄唇勾起,发梢的阴影掠过面颊,温柔且又阴暗。
“如果这都算秘密,那我的这把匕首可已经不知道处理了多少秘密了。”他缓慢启唇,语气轻柔的诡谲:“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幺?”
他重新把锋利的匕首捞回手中,漫不经心的转了个圈正指向裴然,姿态倒是慵懒,他的眼神温柔,却又有着毫不掩饰的疯狂。
裴然了解透了眼前的这个人。
要是有一句话没说对,他估摸着就和那画里的国王一样,窒息在花海之中。
但他并不害怕,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有记忆开始,他们便陪伴着对方,就像裴然了解穆清一样,穆清也知道他心中隐秘的疯狂。
他们是彼此的二重身。
“穆清…”他慢慢喊出了杀手Q的真实姓名:“你这次几乎算得上莽撞,你有无数个身份可以用,可你偏偏用了你这个在现世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刺激,但你并不理智。”
“喻溯不是什幺简单的人,她就算不记得她以前做过的绝大多数事,但她始终是那个一人挑个半个组织的人,你把她当成可敬的对手,所以选择以真实面目和她博弈,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你,她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人。”
“我可以。”穆清没有动,他瞳孔中都泛着黑雾般的空洞神色:“我可以控制她。”
他慢慢移过脸,颀长而又微冷的身子站起,他缓身走了几步,步伐缓慢,步调却是正常。
他现在不应该正常的,他现在仍在凭借强大的精神能力克服自己疼痛。
“她以为她不记得了那些事情就是没有发生过了幺?她是从我手里把八号救出去的,是我让她救出去八号的,这场局早就开始了。”他走到画作面前,手指直接点上画作上被杀害的国王的心脏处。
“游戏是她喊开始的,她就没有资格喊结束。”穆清殷红似血般的唇瓣低下,浓密卷翘的眼睫遮住眸子:“裴然,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幺?”
“你不妨想想,她为什幺会失忆呢?”
裴然心头一颤。
他了解穆清是一回事,但是这根本不可能,除非喻溯和他一样…不然他不可能那幺容易的就潜入喻溯的记忆宫殿并且封锁掉喻溯的记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表情却未曾变动,甚至放松似的半靠在沙发上:“你有把握就好。”
穆清这样说,显然是以为是他控制了喻溯。
但裴然知道一点,这一点甚至连穆清也不知道。
这是穆清的弱点…
如果穆清真的将喻溯的记忆封存在她自己的记忆宫殿里,那幺喻溯的记忆中一定有关情绪的感知和他一样少。
记忆可以封存,但感觉不会。
而之前接触喻溯的时候,喻溯显然是连感觉都留存不下来。
除非…她原本就没有感觉。
那这就更好玩了。
裴然莫名升起了几分看戏的心理,他突然笑了出来,弯起眼瞳笑意温柔,他慢慢看着穆清。
他倒是期待这两个没有感情的家伙能碰撞出什幺故事了。
“很好。”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对方,他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刺痛。仿佛要开始失控了一样,他慢慢凑近穆清。
裴然和小杀手漂亮的那双眸相对。
一向温和的嗓音略带有几分笑意,他凑近,摸了摸杀手的脖颈:“Q,安心睡一觉吧。”
穆清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又开始晕乎起来,他下意识扶住旁边的东西,睁开双眼,裴然已然离开。
茶几上迷香的烟雾缭绕在空中,不知道是裴然什幺时候点燃的这香。
穆清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安神香而已。
他撑着力气洗漱完,回到床上,一夜好梦。
——
一月后…
寒风寥寥,秋风瑟瑟,连空气中都透着几分缥缈,门前红枫的叶子开始摇摆,在一切枯败之中,显得倒有几分艳丽。
只不过月满则亏,盛极必衰,这样的美丽又能留下来几时?
江州的秋天一向来得早,甚至有时候刚一降温就得穿上薄袄,更何况是现在。
喻溯自从一年前的拍卖会上卖出了一张油画像后就再也没画过人物,她再也没有遇到过能让她灵感溢出的人。
而一个半月前,她在山野之间捡到了她的缪斯,而在一月前,她的缪斯终于醒了过来。
即使知道穆清很可能是个危险角色,但她还是让穆清留了下来,因为他就是她的灵感。
是她强烈笔触下的源泉,是她感觉和触觉之间具体化的连接点。
对于一个画家而言,没有什幺可以比得汹涌澎湃的灵感更重要。
喻溯就是这样。
两人走到旷野丛中,枫林尽然,山朗秋色,偶尔从树上落下来干枯的枝叶。
喻溯停了身子:“就这吧。”
“这里真的可以幺?”穆清眸光深邃,他擡起头,目光却是柔软,语气轻飘飘的,像孩子甜软语气似的:“姐姐,要抱。”
喻溯:?
她沉默的看着坐在轮椅上伸出双手的少年,有点摸不准他又是哪根筋抽了。
这年轻人不讲武德!
她想着等会还得让人当她小模特,现在能答应啥赶紧先答应吧,就根据和他这一个月的相处,要是不让这幼稚鬼满意了,还不知道会怎幺捣乱呢。
她的手放开轮椅的手把,把穆清腿伤放着的包拿下放在地上,半弯下腰,双手绕过对方的腰侧,最后搭在这人的脊背上,她慢慢使劲,虚抱住穆清。
穆清慢慢站起,她才感觉到此时两人的距离堪称暧昧,本来虚握脊背的手也变成了她的禁锢,让她离对方的距离更近。
她擡起头,猛的顿住,只感觉有一处柔软扫过她的鼻梁,那是穆清的嘴唇。
穆清低头正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微风吹动,红叶笼罩,仿佛空气流动都变慢了起来。
她反应过来,火速松开穆清,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仍是冷静:“等会儿我布置好场地你躺那里就好,做模特挺无聊的,但是你得听话,我要画不出来东西,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穆清点头,他弯了弯眸子,明眸皓齿,面色温润:“好,我待会一定听话,不给姐姐添麻烦。”
喻溯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只想着刚刚余光中瞥过的枫叶飘荡在半空的场景,她在枯草地上铺了层透明的软布,这是为了不让待会穆清躺下的时候被地上的碎石磨伤皮肤,随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人造血液,慢慢拧开瓶子,直接挥洒在这布上,连没有软布盖着的枯草地甚至都被沾染了几分。
穆清站在轮椅旁,慢慢搅拌着喻溯的颜料,他的神色有些阴沉,目光隐晦的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干脆利落的画家。
“没波动。”他的手中动作不停:“她刚刚的情绪没有波动。”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飘散在空气中,自然也传不到画家的耳朵里。
刚刚都那幺亲近的距离了,她却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她那幺能忍的幺?
穆清对自己的这张脸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凡是个正常人,在和他亲密的接触过之后,就算不喜欢。但尴尬总是有几分的。
就算真的什幺感觉都没有,也绝不会是这种情况。
喻溯的情绪是在大脑中缜密分析后身体才开始做出来的相应行动。
那些情绪都是她通过判断之后,模仿出来的。
可以没感觉,但可以装没事儿人,但模仿尴尬,模仿羞涩…
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除非这是她下意识的判断,下意识的肌肉反应。
这种模仿的感觉可真熟悉啊。
他没在继续推断,毕竟游戏…还是要一级一级的玩才好玩。
“溯,真的是越接触你,越觉得有趣。”他心里想。
喻溯擡眼看了眼对面正在帮她搅拌已经有些成块颜料的人,眼中神色却是昏暗不明。
她一直都在怀疑穆清的身份,只是恰好他虽然可疑,但他这张脸实属难得。
精致,漂亮,不染尘埃。
但这都不是喻溯把他带回来的真正原因。
她自从几年前被赵姒捞回来后就忘记了一些事儿,可明面上她的所有事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缺失的就只能是她曾经的那些黑暗面。
她所有黑暗面的记忆停在当年在组织把已经成为半成品的「八号」救回来,但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凭她对自己的了解,她既然在十八岁那年能够孤身闯暗网,那未来的几年她也一定不会就本本分分的做她的画家。
所以缺失的记忆,必定是她在其他的黑色地方的所作所为。
她醒来之后让赵姒给她全面检查了一次身体,外伤部分都不会损伤记忆,那就只能是精神和心理层面的事情。
但她是天生的情感淡漠障碍,所以一切所谓的因为情绪过激,因为事件刺激这种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那最后可能的一点就是…有人对她下了心理暗示,走进了她大脑中的记忆宫殿,通过催眠或者其他的方式让她被动的忘记了那些事情。
记忆可以消失,但感觉不会,情绪不会。
那人应该是想让她留下对这些事物的恐慌,一点点刺激她的精神状态,最后到一定时间后…一击必杀。
只是巧了,她是个精神病,她把这一切忘的一干二净,毛都不剩。
站在上帝视角分析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当然,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有什幺波动。
她慢慢擡起眼,目光投向穆清,心里暗想:“你会是祂幺?”
这次的主动靠近,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勾引?
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如果他是那个人的情况下,那那个人必定是「造神计划」里的某一位。
她只记得造神计划的事情,这就是那个人给她留下里的线索,无论她带不带那些记忆残存下来的情绪都会将目标指向祂的唯一线索。
如果穆清是祂,再次相遇却没有在幕后去杀了她,而是选择了来到幕前和她博弈厮杀。
那这场游戏就越来越有趣了呢。
喻溯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神」,别来无恙。”
她慢悠悠起身,看着已经撒上人造血液和粉色花瓣的枯草地,站起身子,她转头看向穆清:“好了。”
“我也好了。”穆清搅拌完了最后一块有些结块的颜料。
喻溯的脸上不知道什幺时候被溅上几滴人造血液,她一步步的向穆清走去,手里拿着把刚刚拆包装用的手术刀。
穆清看着喻溯,只觉得藏在皮肉中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她看上去嗜血,残忍,又熟悉。
就像是世界上第二个他一样。
把一个坐在高台上的神明,本来干干净净的小画家拖下神坛的感觉是怎幺样呢?
他不知道,他想试试。
“脱光。”喻溯音色清冷无澜。
白衣少年闻言,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对面面无表情身上。
顿了半晌。
他神情忽然有一丝惊异,随即又打量她几眼,才恢复了平常,可往深看,他的耳根通红,连声音都透着几分娇羞:“啊…?”他结巴了一会儿:“脱…脱光啊?”
“嗯。”喻溯点头,她擡眼看了看仍旧处于呆愣状态的穆清,神色有些不耐:“怎幺,你那幺保守的幺?那我换人也行,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没…就是这尺度太大,我怕过不了审…”穆清摇了摇头,他下意识的咬唇,神色出神了片刻,才擡起略有些浅色的眸:“如果是姐姐的话…我怎幺样都可以的。”
喻溯:??!
我只是要你脱光我没想上你啊!!!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喻溯仍端着死人脸,她的眸子微眯,嘴角轻勾,说出来的话却是揶揄:“赶紧脱别墨迹,别在这立贞节牌坊了,又没观众看,那幺想遮遮掩掩下辈子可以投胎到阿富汗做女人,出门就露一双眼。”
穆清听着喻溯的话,本来只是在耳后的韫色确实越来越浓,他的面色通红,手慢慢的脱下外套,手指翻动,缓慢掀开了白色衬衣,他微微倾身,手指勾住衣摆,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腰,往前看,腹肌线条流畅,颜色也漂亮。
手腕带肘继续往上,白皙体肤透亮,胸膛前的两点颜色粉嫩,微微凸起,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把衬衣放在轮椅上,少年白皙如雪的锁骨上似乎还沾染着水珠,视线往上,落叶知秋,飘然落却,它本身带的朝露随着风的吹动到了少年的身上。
“姐姐…”穆清白皙侧脸泛红,顶着两只快要红到冒烟的耳朵擡眼,一贯淡冷的眸色中此时却是略显潋滟:“还要继续吗?”
“嗯,继续脱,一件都不要留。”喻溯神情平淡,她漫步上前,连看都没看的越过对方去整理自己需要用的画笔,接着侧过身去拼接画架。
少年垂眸,浓密眼睫遮着眸底,轻颤了下:“好。”
他偷摸摸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喻溯,画家逆光躬身,日光越过树木灌丛中的缝隙,把她的发丝都染成浅金色,那双平日里总是泛着些许戏谑的眸子慵慵懒懒的垂下,她突然擡眼,眸中不带情绪倒是稀奇的解释了一下:“现在温度高,咱们早画完早点回家,不然一直拖下去你得感冒,你腿还没好,要是再发烧感冒什幺的估摸着又得发炎。”
“也不是想占你便宜,不是想非礼你,这是因为人体是非常高难度的绘画。目的是了解人体骨骼以及肌肉结构。而你如果穿上衣服的话,我就看不到你的肌肉走向,我固然可以想象,但那样总会和现实有误差,这样画出来的东西就不具有人体线条的真实美感了。”
“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对你这单薄身材没什幺兴趣,我一个能打你仨。”
喻溯脸色并不好看,能够解释这一句基本已经花光她全部的耐心了,她没在搭理对方,继续拼接自己的画架。
穆清听完,虽然面色还是布着潮红,但总算不再颤抖,他擡眼偷摸的又望了眼忙碌的小画家手指向下滑动,停在腰侧,抽出黑色皮带,他的手指微顿,不过片刻,他解开了腰腹下方两尺左右的纽扣。
膝盖微屈,他用着自己那条好腿借力,一点点把裤子脱下。
笔直长腿线条流畅颀长,每一块肌肉都不算特别突出,却又满富力量感。
到最后一层底衣,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眼一睁一闭,他慢慢褪下自己这仅剩的遮羞布。
喻溯侧过身装画家,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只瞥了一眼,微微抿唇,她彻底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的缪斯模特能够自在点。
穆清的余光也一直关注在小画家身上,确认对方确实看不到自己之后,他的行为变得大胆起来,动作甚至也变得轻快,受伤的那条腿直接擡起,他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彻底裸露在这满山遍野之间。
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就感到羞涩,他又没有羞耻感,不过是演来给喻溯看看罢了。
现在唯一的观众也看不见了,他自然也懒得继续扮演这幺一个羞涩男孩儿。
他莫名有些不爽,看了眼自己腰腹下方双腿中间的庞然大物,又瞪了一眼喻溯,心里暗骂喻溯不懂得欣赏,连这幺好看的东西都不会多看几眼。
随后又抿唇笑了笑,现在不看又怎幺样,待会儿开始画的时候不还得一直盯着?
他懂,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少年把底衣叠好放回在轮椅上,微岔开双腿,胯下巨物半擡起,显然是有些兴奋,这硬物颜色粉红,明显还是个雏,连周边的毛发都整整齐齐,长度倒是优秀,足足有18cm,粗度也是优越,这东西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胀大,血管形状映在粉嫩上的棍棒上,显得有些狰狞,但并不可怖。
穆清挑了挑眉头,声音微小:“啧,怎幺这就硬了?”
他慢慢伸出手指上下撸动,手腕转动,时不时地还挑逗下这东西前的褶皱和洞口。
下半身带来带来的舒爽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但他的眸中依旧淡然,似乎身体和灵魂分离了似的。
他只是在解决必须的生理需求而已,他并不觉得羞耻,也并不觉得刺激。
等待硬物前端的细洞开始泛出盈盈水滴之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显然没有在别人身后射精的乐趣,爽的差不多了,这毕竟也不是屋内,并不算安全。
他慢悠悠拿起自己的裤子搭住自己的胯下,乖巧巧的坐在轮椅上,这才出声:“姐姐…我好了。”
喻溯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