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走了

江蔻恍惚了一瞬,断掉的理智链又连接上。

可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知道再吵下去他们各自都会不理智地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江蔻冷着脸挣开秦颂年在她肩上的手,越过他径自回了房。

秦颂年害怕再问下去,眼神逐渐失了焦距,被她挣开的双手隐蔽地微微颤抖。

羌旭左看看右瞧瞧,坐立不安,做饭之时,还在料理台无声地哀叹了好多下。

他觉得自己此刻真是甚是无辜,有点像那个那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那条悲催的鱼,还像夹在闹离婚爸妈中间墙头草一样苦哈哈的三岁小孩。

回罗马的那天大家历经奔波,都有些累了,加之在贡科塔的几天里又没合适的地方做饭、不好买到新鲜食材,所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凑合着吃当地的现成的,现在他们仨都安稳回到罗马,第一天的疲惫也已经消去,羌旭这个原本就兼职厨师的经纪人有了用武之地,一个人就负责把三个人的三餐都包圆了。

其实对羌旭来说,做几餐饭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了,一是他本就爱做,二是这些年为江蔻鞍前马后转换各种角色,堪比保姆的桩桩件件他都是做习惯了的。

只是这次...就不是那幺简单的了。

大小姐和秦总怕是吵架了,在冷战中!凭着敏锐的直觉,他十分坚定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午餐时间一到,羌旭肖个拘谨的保姆差不多,把装有精致菜肴的餐盘摆上餐桌,随后依次敲了敲主卧和书房的门。

江蔻先闻声从房间里出来,选了餐桌一侧坐下,随后眼底透着青黑的秦颂年也从书房出来,在另一侧坐下。

长方形的大理石纹WINNER   CASA桌子,他俩各占最长一头,相隔老远。

羌旭擦了擦手,只能不厚此薄彼地在他们之间寻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开始暗自庆幸今天煮的是西餐。

秦颂年夹了块面包篮里的面包,三两下小方块切割好,惯性地把盘子往江蔻那边推。

可惜餐桌阔长,单靠推,缩不了和那头相距的遥遥距离。

那头的没事儿人都没往他这边瞧过一眼,自食其力地夹了块面包,不甚娴熟地把面包分割好,抹了点黄油低头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秦颂年后知后觉,眉头一皱,把盘子带回自己面前,想不通她的态度怎幺比昨天还差了。

气氛过于诡异,羌旭眼珠子都不敢咕噜转,在桌上聪明地选择做个透明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一餐完毕,江蔻在末尾向羌旭道完一声谢,全程漠视抽身离开,把秦颂年忽视得很彻底。

这是真气大发了啊。

江蔻一走,羌旭就换了一种可怜可叹的眼神朝座位上端坐的男人那觊上一眼。

男人神色冷凝,脸上透着浅浅阴郁。

江蔻是甩脸子甩得挺痛快,可深究起来内心也没外在那般表现得那幺平静。

吵完第二天也没心思出去写生,干脆就把东西都搬到公寓的眺望台上,就近欣赏一下附近的风景练一练手。

晚餐的情况和午餐相差无几,两人中间像隔了道无形的冰墙,一整天都没主动和对方说过话。

入夜。

寂静中划出尖锐的唰啦响声,江蔻静静看了两眼,把今天下午画成的半成品画撕成两半,随手投进一旁的垃圾桶。

落的第一笔就显得心浮气躁,后头能画好才奇怪呢。

她也不回看那桶里的废稿一眼,提起见底的玻璃杯开了门往外走。

夜深了,高处不胜寒的最高层楼宇落针可闻最是寂静。

感应灯亮起,她去往桌边给自己打杯水。

热水器滴水的水声极细微,和身后一道脚步声与开门声混淆在一起。

这声音惊动了她,她即没出声也没回头,眼睫颤动,犹豫了两秒。

水声停歇,脚步声也消失,秦颂年默不作声地在书房门口停下。

指尖两寸搭在冰凉的杯面,冷不丁被溢出的温水浇了个暖。江蔻赶紧把水按停擦擦手,不知不觉中水都满溢过杯口了。

捏着满当当的杯子,江蔻施施然转头,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的主卧和书房紧挨着,回房的短短几步,她不可避免地从他旁边经过,余光不经意瞥到那个人,站在那儿像一尊雕塑,似是无力地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江蔻自诩自己是个硬心肠,愣是梗着脖子不往那边偏看一眼,直到房门吱呀着阖上。

搁好水杯,她回到门边,肩背抵着房门,心乱如麻。

尽管只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她也不可抑制地心软了。

说回她今天先发制人疏离冷漠的姿态,确是真真实实,没做戏,要问怎幺回事嘛...

头一天偷跑去喝酒被抓,还胡乱说了重话,她酒醒后不是不愧疚不想去道歉的。只不过在出去的前一秒,她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的一件事——罗马那幺多喝酒的地方,秦颂年是怎幺精准地在拉斐尔将她抓住的呢?

江蔻不想朝那边设想,但答案呼之欲出,很明朗了。

定位啊。

几乎霎时间,她心里的愧疚就消散了,怒气就起来了。今天故意晾着人拒绝和他讲话,也是她气不过,不愿屈服的写照。

她一开始确实生气,后面想清楚他可能只是过于担心而这样做的之后,她其实也只是等个台阶扭捏一下了。

谁能料到呢,他还真的不主动。

拌嘴后他们能冷战这幺久的,这还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江蔻滚动的思绪停住了,鬼使神差地,她重新扭开了背后的门。

她站在房内,门开得小心翼翼,没惊动到感应灯,因此外头很暗,黑乎乎一片。

握着门把,江蔻睁大了眼往黑暗处搜寻,也不知道在寻找什幺。

她好看的唇抿紧,视线一低,敏锐察觉到门边似乎藏了一团更深的黑。

她垮了一步出门,灯光骤亮。

那团深黑不是假象,是个坐着的人,身上套了一件墨色的衬衫,都快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秦颂年屈腿坐在书房和主卧连接处的地上,被灯光打搅的眼微微眯起,他知道她的存在,却完全不像以往那样看向她。

如果不是他身姿卓越,身上没有酒气,是个人都不会怀疑坐在这儿的就是一个无家可归意志消沉的酒鬼。江蔻静静站着,俯视起地上颓唐的男人。

灯起,又灯灭。

几秒后江蔻突然打破彼此的沉寂:“...大晚上的,你坐这儿干嘛?”

坐着的人不吭声,所以江蔻也没了好气,“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你给我手机装定位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倒还气上了!”这话有点颠倒黑白本末倒置恶人先告状的意思了。不管在别人耳朵里这话显得多霸道多无礼多胡搅蛮缠,江蔻就是毫无负担地说了。

凭借的是什幺,不言而喻。

似是没料到江蔻会主动和他说话,秦颂年愣了下,如获大赦般擡眼,闷声解释:“我没装过定位,我收到了卡上的大额消费提醒,才找到的你。”

江蔻:“......”她买酒的时候用的好像确实是他给的副卡,她属实是忘了这一茬了。

知道是自己莫名错怪了人,由回想起今天自己做的过分事,江蔻脸都窘得涨红了。

她这一沉默,秦颂年才大概能猜到她今天更加糟糕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他知她脸皮薄,一时面上挂不住,怕她又负气跑走,就猛地想要起身。

动作太快,他没注意到屈着的一条腿已经麻了,极速抻直导致腿肚子狠狠地抽搐了下,他扶着墙,面露隐忍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抽筋了?”江蔻从他的气声中听出他的逞强,连忙把手伸过去,温声示好:“那你快搭着我缓一下。”

男人方才还可怜兮兮在那处坐着像无人问津的小狗呢,拉到她手的那一刻行动却比迅猛的猎豹还快,扯着抽筋腿就扑过来,双手摸上来死死地钳住她。

江蔻从哪个层面来说都不占理,只能由他抱着恢复小腿。

不知抱了多久,她突然间又听到他的声音,他说的是:“我怕你走了。”

短短几个字,每个字都一字一顿地坚持吐出,深刻清晰,低到尘埃。

江蔻动动脑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他这是回答了她问的第一个问题。

——“你放心,等到我完全没了价值的那天,我自己就会走的。”这是她昨天喝多了和他说的话。

旧事重提,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在意这句话。

酒后吐真言,把说出口的伤害通通都推给酒精,就相当于丧失了对对方的宝贵的绝对坦诚。

无论如何,江蔻必须承认,她说的,是真心话。

但真心也不一定包含的都是假意,她也是有苦衷的。此时江蔻的喉咙像哽住了一样,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表达,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等江蔻主动,秦颂年抱着她的手就势松开一些,足够他低下头,吻住她唇角。

他的吻依旧柔情似水,江蔻脑后被他托着,受着心中的牵引缓缓地闭眼擡高了脸。

羽毛一样落下的珍重轻浅的亲吻,让她心尖痒痒,不由张开了渴望的闸口。

江蔻抱紧他劲窄的腰,放纵他的气息强势进入之前,主动蠕着鼻尖蹭了下他的,寻求他的爱意与怜惜。

这样的挑逗和讨饶,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起码在这一刻,他的眼神都会不复以往的清明,而是晕染出一道璀璨的光圈,看起来分外痴迷。那从他们相交口中溢出的涎水,则会汇聚成汹涌的河流,长长久久地淌着隐晦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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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吖   \\^O^/

and现实里这种给你装定位要全面掌控你的男人都是变态,不要靠近这些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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