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青梅认不出竹马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见而忘忧,风雨同程。]

这就是萧卓见到赵姬嫣然一笑时的内心写照。

可她已非当年那个在宫廷后院等待召见时,与同龄小女孩没心没肺地将白雪捧起又洒下,互掷雪球的她了。

对于这种应酬式的笑容,萧卓目光如炬,看透了赵姬的应付、假意,遂冷眼以对。

赵姬微微一诧,随即打岔道:“奴家的意思是……大姑娘奖罚分明,治人有道,奴家跟着享福了。”

她说的话总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可越如此,萧卓越想把她的面具取下。她不希望在自己面前她还戴着伪装。

“叙旧”的想法萧卓放在了心里,没打算此刻相认。很显然,赵姬并没有认出她,何必自讨没趣?

萧卓是骄傲的,她不希望当年的青梅认不出竹马,倒贴上去,假情假意。

“大姑娘怎幺了?”赵姬看萧卓失神,便问:“如果将军府不方便,奴家是有别的落脚点的,毋须为难。”

“不是……”

“将奴家送去御街便是。”

“御街?”

“嗯。有小姐妹在草市集支摊子,奴家可去借住,顺道帮手,抑或是当街表演也不无不可。反正饿不死。”

话音未落赵姬就见萧卓朝她袭了过来。

萧卓十分高,可骨架纤小,整个人是颀长的,赵姬头顶正好与她脖颈齐平。待她一靠近,赵姬顿觉整个人都被压迫着,一股寒气翩然而至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做、做甚?”赵姬忙用丝帕捂嘴,双目水灵灵瞪着。

“不许再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萧卓一字一句,格外严肃。

“三教九流?”赵姬笑了,这次是讽刺,“奴家不就是其中之一?没有谁比谁高贵,都是一个窝子里混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不过是换个地方做戏罢了。”

“何意?”

赵姬顿了顿,笑道:“都是伺候人。从前伺候客人,如今伺候将军,都是哄人的把戏,有何差异?”

她如此消极,萧卓并不惊讶。原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官家之女成了罪臣之女,最后流入教坊,被卖到歌舞伎馆,这中间的落差和心酸不是人人都承受得了的。

赵姬年纪小小,经历多多,如今对什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萧卓猜那定是伪装。她在保护自己。

“晴儿……”萧卓一心疼,不经意就把赵姬的闺名给唤了出来。

“咦?”赵姬讶异地问:“大姑娘怎知奴家小字?”

“赵晴儿”正是赵姬本名。萧卓当然知晓,不过出口的是另一个缘由了。

“我去看过晴儿表演。”

“哦?那还真是稀奇。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去那样的花街柳巷,被大夫人知道恐怕吓都吓死了,又会说大姑娘不好嫁了云云。”赵姬打趣萧卓,笑得前仰后合,萧卓却依旧冷面,甚至咬牙切齿,“我说了我不嫁……”

“那便招个赘婿。公告一出,想必将军府的门槛都会被踏平。”

“也不会。我这辈子就没想过成亲。”

“当真?大姑娘就没个中意的男子?”

“没有。但有意中人,已经十年了……”说这话时,萧卓双眼直勾勾盯着赵姬,仿佛要把她吞了。

“啊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赵姬怯怯的。

没有中意男子,却有意中人,那意中人是何人?

“一点都不矛盾。”萧卓已经把娇小的赵姬抵到了墙角,“框”在双臂撑开的狭小空间里,与之四目相对。

赵姬这下真愣了。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两人立在花柳下,春风一抚,头上、衣上便落英瓣瓣,香气四溢。

“看,满头是花。”赵姬踮脚,捏着手中的丝帕想帮萧卓抚去,奈何个头太小,够不着,一头栽在了萧卓怀中,嗅了一鼻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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