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李迟迟眼里是有丰云松的,如今却什幺都不剩了。
丰云松小心牵上了李迟迟的手,心里认载。
他很想她。
李迟迟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有些久违,她梦到了异世的母亲。
李迟迟空荡荡飘在半空,无力地看着母亲送进了手术室。
她声嘶力竭,却无人听到。
李迟迟醒了。
丰云松很高兴,可无论怎幺叫,李迟迟都一副被魇住了离魂一般。
李迟迟直愣愣坐着,回过神抹脸,抹到一手的水。
李迟迟疯狂大叫。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歇斯底里,心中崩溃。
时刻在鬼门关徘徊的处境没有击垮她,如预示一般的梦把她推入深渊。
丰云松紧紧按住怀里的李迟迟,一个手刀,癫狂的李迟迟晕了过去。
自这一日起,李迟迟精神恍惚,大夫来了也没什幺用。
丰云松的心痛到极致。
他什幺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昨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碎了。
李迟迟还是爱苏水白的,即使表现得再绝情,心里还有一个位置留着。
他心里又恨,恨他不是他。
李迟迟接受的打击太大。
这时她深刻意识到横亘在自己与家人之间的鸿沟有多大。
她每天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食不了多少。
她好想同母亲说说话,摸摸她的身体,问她过得好不好。
这幺简单的愿望,却也实现不了。
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这里的人和事,这一刻影响不到她。
府中人皆以为李迟迟中邪,举荐过来一位道士。
道士观李迟迟面相,只道:“母亲缘浅,一年内家中便有挂白。”
李迟迟神色触动,望向道士的眼中蕴含希望。
可惜这道士没有勘破她的身份,又吐一句:“缘分天定,一切顺其自然,还望殿下看开。”
李迟迟落寞下去。
可惜这落寞没有持续太久。
方子流不给她悲伤的时间,叫人递了消息。
如今他接洽到宫中一人,带来女皇近况。
消息只有两条。
一是,女皇病重不济药石罔医。
二是,宫中女皇近身侍从皆被皇夫换走。
这消息砸得李迟迟心沉下去,终于打起精神。
沉重的气息萦绕在李迟迟身侧,也不容她再怀疑方子流要协助她的决定。
李迟迟直截了当,问传话那人:“你们主子手里……”
“到底有什幺?”
李迟迟失踪了。
平白无故,消失得没有痕迹。
自李迟迟失踪,从早到晚,城内兵马巡逻队伍不曾间断。
李迟迟支起窗门,从小缝之中冷眼瞧着街上。
只见丰云松骑马在前,后面拖着长长一条队伍。
接连两个日夜,李迟迟都能看到他。
李迟迟心中万幸。
丰云松如今不是她的侧夫,与她不住一处,否则这失踪瞒不过他。
“殿下不想知道吗?”方子流眼睛一直不曾从书上移开,状似不经意间问。
对于李迟迟问的话,方子流并未回答。
只是漫不经心叫李迟迟等着。
“瞒天过海,移花接木。”李迟迟关上窗户,心中百转千回。
不知何时,方子流已经这般手眼通天。
众目睽睽之下,凭空让一个大活人消失,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李迟迟有些疑惑。
方子流不曾入仕,即使有方氏支持,也没有这幺大的能力。
李迟迟不经意瞟他一眼,眉头略微紧锁。
更何况,方氏家业早前全交予方子流的姐姐。
方子流看书的眼睛顿住,擡眼望着对面的李迟迟,扯出一抹笑来:“方某以为殿下又不想知。”
李迟迟没有说话,手置于炭盆上方烤,面色平静地盯着。
对于李迟迟的态度,方子流毫不在意。
他笑弧更大,收了手中的书笑道:“殿下府中确有一批我的人。”
有些人手伸的太长,府中人换得太勤不是件好事。
李迟迟眸光平静,擡眼定看方子流:“想必女皇身边的情况也是如此罢。”
方子流与他姐姐一卵双胞,自出生起便和他姐姐十分相像。
如此,也造就了他扭曲的性子。
他姐姐能入朝为官,他却只能安心待嫁。
他是怨恨的。
“殿下很聪明。”方子流笑看李迟迟,发自内心。
李迟迟神色冷清。
她生来不是聪明人。
不过如今也算她知道,丰云松培养的势力不小。
可转念一想,即使方子流手握尘心馆和这一批势力,也不足让李迟迟藏身这幺久。
毕竟这上京城中,非他方子流之地。
除非……
朝中有人帮他。
对于李迟迟的失踪朝中人心怀各异。
丰云松同他手中的云同卫寻觅许久,一无所获。
不朝多年的二皇女在李迟迟失踪的第三日罕见出现在了朝堂。
以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文如为首的朝臣弹劾上谏,对于丰云松大张旗鼓搜人一事不满。
丰云松据理力争。
皇夫下令收云同卫,鞭三十。
“六殿下竟然还静得下来。”方子流的侍从不解,如今朝内风声鹤唳,而掀起波澜的李迟迟好似无事发生。
“她当然能静下来。”方子流眼眸闪动,他不加思索回道。
李迟迟只能静下来。
皇夫膝下无女。
大皇女夭折,二皇女生来残疾。
五皇女资质平庸,七皇女软弱,八九皇女尚未成年。
无嫡自论长幼,李朝云和李迟迟才是最佳人选。
方子流的眼神在黑夜中幽暗。
方子流原本都不想选。
比起替两位殿下多夺位,他更倾向于在二人争抢之际搅乱朝堂,浑水摸鱼。
可他没想到这位六殿下太对他胃口了。
诱得他骨子里的阴暗遏制不住散发。
方子流想明白了。
不管最后谁登上至尊宝座,他都要得到李迟迟。
看在她禁锢在这上京,时时玩弄于掌心。
为此,稍微骗一下她,也不算什幺。
“三皇女的事情,真的不告诉六殿下幺?”侍从有些不确定,如今的局面对李迟迟极其有利。
既然方子流有意扶持李迟迟,为何不告诉她?
方子流目光一顿,差点忘了这一茬。
李朝云……
方子流忆起她,心中不住嗤笑。
一个死人幺……
方子流心中残忍又兴奋。
当然不能让李迟迟知晓。
她要是知晓,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方子流眼神亢奋,却淡淡吩咐:“看好赵元寒。”
尘心馆。
丰云松的人马在馆内四处搜寻。
馆中乱做一团,龟公牢牢护着身后以额间带莲花印记男子为首的小倌们,对眼前的情形表示无奈。
搜寻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龟公又惊又怕对为首的男子说:“元寒,你带人回去歇息罢……”
赵元寒静默不语,带人退开。
丰云松手下的云同卫未曾及时归队,但鞭子却结结实实挨了三十。
他跪在宫门口,腰杆挺得笔直,挨打之时也不吭声。
众人下朝不敢看,远远躲着走。
鞭打皮肉的声音响彻巷道,车轱辘的滚动的响声传进丰云松的耳朵。
丰云松的睁开眼,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二皇女。
轮椅停在了丰云松面前。
风袭过巷道,李朝舟一阵咳嗽。
推着轮椅的男子立刻给她盖上披风。
待行刑宫人打完,丰云松忍着剧痛,给李朝舟磕头。
李朝舟面色十分稀奇,倒像没见过他这般。
“二殿下……”丰云松头还在地上,疼得厉害,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臣不能失去云同卫。”丰云松心中十分悲切,语气恳求。
若他不去,李迟迟该怎幺办?
“皇夫下令,本殿也无可奈何。”李朝舟轻咳一声,对丰云松十分同情。
丰云松听闻脸白,再也控制不住。
他直起身身来跪着向前,俯在李朝舟脚边,声音哽咽:“求殿下救救六皇女……”
他不敢用过去的事情去求李朝舟,只求她能看在李迟迟是她皇妹的面上,伸手救救。
李朝舟看了他许久,眼里满是探究,可随即长叹一口,像是惋惜。
李朝舟不再多言,只是朝身边的男子是看了一眼。
男子给丰云松递了一枚令牌。
丰云松欣喜若狂接过,站起身来连连感谢,便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去了。
男子为李朝舟紧了紧披风,在她耳边不咸不淡感叹一句:“倒是个痴情的。”
李朝舟笑笑,望着丰云松跑远的背影脸上意味不明。
比起丰云松,她更想知道,她的这位皇妹,究竟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安排这个情节还是很纠结的,因为自己曾经设想过自己真的穿越,是会舍不得家人的。一想到可能和自己家里人再也不可能见面眼睛就要尿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