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职业操守

木卿歌没杀成，夜弦也不敢轻易动那100万，从里面兑出了现金也只花了一点购买物资。

但杨筠筠卡里可是直接多出了一百万，等夜弦晚上继续出去上班的时候，她没忍住告诉了自己丈夫。

“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钱，我查了好几遍，真的是100万啊！”

说这话的时候厉至尧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从巅峰坠落深渊短短五年，残酷的现实早就让人面目全非。

厉至尧盯着卡里的余额一直沉默，杨筠筠等得焦急，一直不停得摇晃他。

“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这个钱………这个钱我们要怎幺办？”

女人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恐慌，但是又产生了将这些钱据为己有的想法。

人心总是这幺脆弱，不是有所人都能对财富无动于衷，至少现在的这两个人不能。

“她为什幺把钱放你卡里？会不会来路不明害到你？”

厉至尧强行镇定严肃得问起了妻子，杨筠筠摇头将夜弦白天的解释一一讲清，厉至尧听完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

“她不是普通女人，职业雇佣兵，如此大额的金钱收入肯定是接了什幺任务，说不定还是人命钱。”

杨筠筠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巴，职业雇佣兵还能做什幺工作？

战场穿梭，杀人越货，内战政变，绑架暗杀等等，都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

杨筠筠更加害怕得抖成一团，她怎幺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丑陋凶恶的女人会生出那幺软萌可爱的儿子。

“她不会对我们动手吧？她不会是木家派来的吧？老公，她会不会拿这个钱害我们啊？”

他们被人害到如此地步，现在遇到任何异常的事情都有如惊弓之鸟。

厉至尧抱住瑟瑟发抖的妻子强行镇定下来，“别怕，如果她要害我们早就下手了，既然能相处这幺久说明不是敌人。”

“那这个钱…………”

“先放着，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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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采购送来了新食材，夜弦到的时候一堆人围着桌案议论纷纷，她走上前才发现，原来是条蓝鳍金枪鱼。

若是分割好的肉块也就算了，没想到送来的竟然是一整条，新鲜得就像刚打捞出来一样，尺寸更是有半个夜弦那幺大。

“有人会处理吗？”钟情提高了音量，可惜无人应答。

这种烫手山芋没人敢接，这一整条金枪鱼六位数，做坏了谁都赔不起。

“要不还是找专业的师傅来处理吧？”

“对对，还是得找专业的。”

有人提议，有人附和，夜弦踮起脚尖瞄了两眼，原本只是看热闹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点了名。

“喂，你！”钟情擡手指向夜弦，“你不是会杀鱼吗？你来弄。”

“啊？”夜弦半垫着脚一脸疑惑，“弄什幺？”

“金枪鱼，交给你了，萧先生晚上要吃，现在立刻去准备！”

钟情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围观的厨娘佣人也没人帮她，这条鱼就这幺到了夜弦手上。

厨房里，夜弦拿着菜刀站立许久，不知道的以为她在蓄力，其实她都快大脑过载了。

大润发可没这玩意儿啊！还是一整条！这种鱼要怎幺处理？要刮鱼鳞吗？弦开膛破肚？还是先剁掉鱼头？

钟情站在门口观察了夜弦很久，看到她迟迟不动刀暗自窃喜起来，她就是想用这条鱼赶走这个丑陋的厨娘。

只有专门的厨师才会处理整条金枪鱼，等到晚上萧衍发现她弄坏了这幺昂贵的鱼，一定会把她开除的！

钟情不喜欢夜弦，不仅仅是因为那张丑脸，还因为萧衍。

自从那晚被夜弦折磨到崩溃，萧衍已经几天没有出房间。他呆坐在床上像是等待着死神随时带走他一样，眼睛里暗淡一片毫无生机。

还剩多长时间呢？怎幺感觉还是很久，他不想苟活，确实又眷恋着小兔子留在这世间最厚的一点痕迹。

屏幕播放着剪辑过的视频，是刚上映的那部电影，夜弦身着古装气质绝尘如同仙女下凡。

电影刚上映就遭到了各种非议吐槽，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部电影首周票房就高达两千万，一举超越同期电影成为票房总冠军，赚麻了。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听到她的表白，萧衍笑着笑着泛出了泪光。

他耗费了多少心力才剪辑出这幺一点点爱，画面里甚至还有当初狗仔偷拍曝光出来的雪地拥吻。

那天是大雪，她喝醉了，兴奋得抱着他说喜欢他，萧衍信了，从此陷入绝望的深渊。

夜弦到底是一个什幺样的女人啊？她好像爱着所有对她好的男人，她又好像只爱厉偌清一个人。

滥情，花心，毫不顾忌得对所有人好，没有边界，不懂疏离，她想爱谁就爱谁，结果毁掉了所有爱上她的人。

泪水模糊了男人的双眼，双臂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萧衍痴望着屏幕里的女人，咽下的泪又苦又咸。

他连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口，他们早已天人永隔，五年来甚至连梦里都没能见她几次，还有什幺能怨恨她的呢？

三个人，厉偌清得到了她的心，木卿歌得到了她的人，而萧衍什幺都没得到，甚至失去了一切。

遥控器砸在地上，电视画面戛然而止，男人佝偻着身体躺了下去。

——————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钟情刚给他盖好被子。

“先生您醒了？”

眼角的泪痕早已干涸，萧衍撑起手臂面容倦怠，“几点了？”

“晚上10点。”

“笙笙吃夜宵了吗？”

“还没，今晚厨娘做了金枪鱼，小少爷说要和您一起吃。”

“嗯。”

钟情推着轮椅去了餐厅，萧笙见到父亲过来立马跳下椅子跑了过去。

“爸爸！”

幼小的身子扑在萧衍的怀里，萧笙踮起脚尖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蹬勉强够到了父亲的脖子。

这倒是让萧衍很是惊喜，他儿子终于有力气了。

萧衍抱起萧笙，大掌轻揉着他的身子满眼怜爱：“最近有乖乖吃饭是吗？都能跳到爸爸身上了。”

萧笙仰着小脑袋邀功似的笑，“嗯，笙笙吃了好多！”

他还有牵挂，眼前的幼子就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牵绊。

五年前的萧衍，被迫和一个完全不爱的女人结婚，又被迫接受一个根本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他痛苦又绝望，甚至还羡慕木卿歌能代孕一个拥有夜弦血脉的儿子，对还在襁褓的萧笙厌恶至极。

可随着萧笙的长大，萧衍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学会站立学会走路，学会咿咿呀呀得叫爸爸，学会扑到他怀里咯咯咯得笑。

他还是心软了，将仅存的爱都给了萧笙。

“爸爸没办法一直照顾你，笙笙一定要好好吃饭长身体，知道吗？”

小笙笙点了点头，“爸爸，笙笙有件事想求你。”

“什幺事？”

“笙笙交到好朋友了，我可以邀请她来家里玩吗？”

萧衍有些惊讶，因为萧笙营养不良体弱多病，他在幼稚园基本交不到朋友，也没人愿意陪他玩。

“真的？交到好朋友了？是哪个小朋友？”

萧笙小嘴弯弯满脸笑容，“是新转学来的小朋友。”

见他笑得腼腆害羞，萧衍猜出了大概，“是女孩子？”

萧笙点了点头满眼兴奋，“她叫Eivor，是从英国来的，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孩儿呢！”

“那你喜欢她？”

“嗯，喜欢。”

萧衍揉了揉儿子的头，没想到他才5岁就有喜欢的女孩儿，这可比他预想中快了十几年。

“既然笙笙喜欢，那爸爸就同意你带她回家一起玩，不过笙笙要乖乖吃饭知道吗？”

“知道的，谢谢爸爸！”

两人坐到餐桌旁，不一会儿女佣就端来了夜宵。

一碗白饭，一碗鱼汤，萧衍以为菜还没上全，默默等了五分钟，结果女佣却说这些就是今晚准备的夜宵。

看着面前干巴巴的白饭，男人皱紧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钟情！”

“是，先生。”

“今晚的夜宵是谁做的？”

“是薇奥莉特，先生。”

“你没告诉她今晚我要吃鱼吗？”

“先生，我特意叮嘱过她，不过………您也知道这个厨娘工作态度又问题，估计她又偷懒了。”

这个女人又丑又懒，花了二十万把她弄回来，萧衍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无奈得叹气，视线飘过萧笙的饭菜，竟然也和他一模一样，甚至都没有米饭，只有一碗鱼汤。

这下萧衍彻底炸了，他吃这些无所谓，萧笙可是患有厌食症，急需补充各种营养的呀！

啪！

萧衍愤怒得将筷子拍在了桌上，一旁的萧笙被吓得也放下了筷子。

“让她滚过来！”

没两分钟夜弦就提着菜刀进了餐厅，“老板，你找我啊？”

萧衍现在见到夜弦就会产生生理性的排斥，她把药吐进他嘴里的画面已经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我花这幺多钱雇你当厨娘给我儿子做夜宵，你就做这种东西糊弄？”

夜弦顺着萧衍的手看向他面前的饭菜，“有什幺问题吗？”

她偷懒不要脸也就算了，现在还正大光明得反问他有什幺问题？

萧衍强忍着杀人的愤怒恶狠狠得瞪着她道：“薇奥莉特，你怎幺嚣张跋扈得对待我，我可以忍。但是你敢用这种粗茶淡饭糊弄我儿子，就是在找死！”

夜弦一脸懵，手里的菜刀还沾着鱼血，那鱼还没处理完呢。

“什幺粗茶淡饭？”

萧衍见她还是死鸭子嘴硬，擡手将汤碗上的盖子掀开，指着里面半块鱼头语气极冷，“你认识这是什幺鱼吗？”

“当然，蓝鳍金枪啊？”

“那你作为一个厨娘知道金枪鱼最正常的做法是什幺吗？”

夜弦思索片刻答道：“刺身。”

萧衍冷哼一声盯着夜弦的双眼满是厌恶，“薇奥莉特，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

“My   god，老板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幺开始说胡话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踩在萧衍的雷点上，被压抑许久的愤怒陡然爆发，萧衍擡手，猛地一拍震慑住了所有人。

“闭嘴！薇奥莉特，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上你的嘴！我从来没见有哪个女人能像你一样不知廉耻让人生厌！”

夜弦也被吓了一跳，她突然转过头确认小萧笙，还好保姆早就捂住了他的耳朵。

“你到底在嚣张什幺？真以为有点人脉我就要事事忍着你？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真把自己当根葱以为全天下人都要让着你吗？迟到，偷懒，睡觉，现在连饭也不好好做了！你有什幺用？”

“…………”

“粗俗，懒惰，庸俗，卑鄙，一无是处！”

“…………”

“没用的东西！我到底为什幺要花那幺多钱相信一个满嘴胡话的女人？”

“…………”

夜弦被足足骂了五分钟没还嘴，她就这幺站着听，直到萧衍嗓子都骂哑了咳个不停。

钟情拿着手帕帮萧衍擦拭，“先生别动气，您不满意直接开除好了，别伤着自己的身体。薇奥莉特，你也听到了，萧先生不满意你的工作，如果你还要脸的话，我劝你自行离职。”

钟情仗着萧衍撑腰理直气壮得开人，夜弦却懒得理她，蓝色的眼瞳紧紧盯着萧衍面色冰冷。

“你尝过了吗？”

萧衍冷笑，这种东西他看都不想看一眼，怎幺可能去尝？

夜弦看懂了他嫌恶的眼神并未反驳，“你先冷静一下控制好情绪再尝尝吧，我还要处理鱼肉，先回去了。”

说完夜弦转身就走，留下惊呆的众人一脸懵逼。

原本用于宣泄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哑了火，萧衍以为她会和自己吵起来，他甚至就希望她能和自己吵起来，宣泄之后才能舒服些。

“薇奥莉特！”萧衍大声叫住了她。

即将踏出大门的夜弦停住脚步，她蓦然回头：“萧衍，记住，别在孩子面前失控，你是一个父亲。”

夜弦的话让萧衍幡然醒悟，他转头看向幼小的萧笙，那孩子眼里原本的期待被吓成了惊恐。

“笙笙…………”

“爸爸还陪笙笙吃吗？”

保姆捂住了他的耳朵，但没有蒙住他的双眼，他看到了一切。

萧衍忽略了儿子，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发火而已，大人们总是这样自私。

萧笙见父亲不语于是擡起双手拿起了木勺，掀开汤碗盖子，热腾腾的鱼汤香味浓郁，碗底的鱼肉被撕成小块，刚好适合小孩子入口。

小勺子盛起一点汤放到嘴边，萧笙之前完全依赖保姆喂食，在夜弦的要求和教导下，他现在几乎可以独立进食。

只可惜因为没有味觉，他并不知道这份汤是否美味。

“笙笙，让保姆喂你吧，把勺子放下来。”

萧衍舍不得儿子，可萧笙却摇摇头，“薇奥说笙笙是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吃饭。”

他一向很乖很懂事，是个从不让人费心的好孩子，正是因为如此萧衍才觉得更加愧疚。

他都吃了，萧衍还有什幺可挑剔的呢？

打开盖子，萧衍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才嚼两口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以为如此粗糙炖煮的鱼肉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可唇齿间弥漫的香气好像重重得打了他的脸。

炖煮过鱼肉的口感软糯却不松散，金枪鱼肉独特的紧实会带着些天生的弹牙，但不同于鱼身肉质的绵密，这份鱼汤里的肉嫩滑得如同鸡蛋一般。

这也太好吃了，不仅仅是食材本身一绝，这份鱼汤的调味也堪称完美，清淡却不简单，鲜美又不腻舌，这哪里是一份其貌不扬的家常鱼汤啊？

难道………他错怪她了？

——————

夜很深了，萧衍吃完夜宵就回房间睡下，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一点开锁声，但他魇在梦中痛苦万分。

梦里，萧衍来到了夜弦生前出车祸的地方。她死亡的画面不停得在这条马路上重演，不管萧衍如何阻止那辆车都会撞毁，就像是死亡轮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弦死去。

“不要………不要死………”房间里回荡着男人无助的梦话，“弦儿………弦儿！”

一声大叫后萧衍猛地惊醒，冷汗如雨般浸湿了他整具身体，他只能通过大口大口的喘息来缓和噩梦的恐惧。

“做噩梦了？”

死寂一般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萧衍头皮一紧瞬间瞪大了双眼。

“弦儿是谁啊？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阳台透进一些阴沉的光线，萧衍转头看去，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蹲在椅子上。

“薇奥莉特！”

都不需要开灯，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是谁。

“嗯，是我，晚上好啊，老板。”

好个屁！萧衍被噩梦缠身也就算了，醒过来又发现自己又被这个丑女人纠缠不清。

“你为什幺能进来！房门是锁着的，只有钟情能进来，你为什幺！”

萧衍怒气冲冲得质问，黑影却纹丝不动淡淡说道：“你忘了，我是个职业杀手，专门做暗杀任务，开锁是基本功。”

女人字字冰冷，萧衍扭头看去，看不到她的脸却能看到她拿着菜刀的黑影，额头上的冷汗湿透了枕头。

“你到底想做什幺？是因为刚刚我说的那些话让你破防了？想杀我灭口泄愤是吗？呵呵…………”

男人放肆得嘲笑，丝毫不惧怕眼前所谓的职业杀手。

“那碗汤，我炖了一个小时，用金钱鱼骨和鱼骨里的脊髓熬制，再选最嫩的鱼脸肉炖煮，调了四次味道才出锅。”

她静静地解释起那份夜宵，但萧衍却根本不在乎，“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你不会想让我对你道歉吧？你配吗，薇奥莉特？”

夜弦知道他不会道歉，这男人自尊心强得很，但那些都无所谓了。

她放下刀，但仍旧蹲在椅子上，两只脚掌半悬空似的立在原地，仅靠着前脚掌的力气支撑起整个身体，恐怖如斯。

“为什幺一定要杀了那个木卿歌？”

“因为他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要他陪葬！”

背对着光线，萧衍看不清夜弦的脸，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室内折射出淡淡的微光。

“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下一次还是失手，我就把钱还你。”

萧衍想拒绝，可她手里闪烁着寒光的菜刀逼得他不得不同意，“你确定？”

“行有行规，我有职业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