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继生不再年轻,甚至有了隐退的意思。按照以前,女人是不能输的,输了就丢了面子,如今他不这幺想了。女人、钱财、名气都是身外之物,最要紧的是健康地活着。
所以当阿麦来要人时,他毫不犹豫就给了,丝毫没有觉得屈辱。当年灵均跪过他,也吃过他的打,现在灵均混得好,趾高气昂,睡他的女人只需要打声招呼——本来连招呼都不用打的。
今非昔比。
他有老去的时候,其他人也有。出来混的有几个能善终?笑哥还活着,叶秉文彭嘉仁越灵均就已经斗得不可开交,还有老一辈人从中和稀泥捞好处。现在看是叶秉文占上风,有人脉有钱有魄力,还有官方的支持,娶了李宜桐更是威风;彭嘉仁和笑哥有血缘关系,同样姓彭,这个姓氏太沉重,连警署都要给几分脸面;越灵均和和玉打得火热,今天喝茶明天看电影,和玉恨不得献身让和永联和兴安会联姻,前途不可估量……
哦对,还有彭家豪。笑哥薄福,早年得罪不少人,报应就是只有一个儿子。彭家豪没有沾惹黑帮里的事,干净无案底,安静读大学,日后还要去英国留学。
或许笑哥也和自己一样,萌生退意,半辈子过去,忽然醒悟到健康平安才是真理。
灵均将徐敏欣和何耀欢安置在两个很近的地方,他们三个经常一起上床。灵均会享受,工具齐全,徐敏欣和何耀欢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三个人一起快活不是什幺难事。黄继生那个老家伙硬不起来,三分钟都是夸他,徐敏欣要下定决心才敢去亲他含他;富婆浑身横肉,脱下衣服脂肪都要流到地上,何耀欢凭着敬业精神撑到现在。
灵均与黄继生、富婆都不一样。灵均长得好,给钱大方,也不玩儿脏的东西,很正常地做爱,只是徐敏欣觉得自己不如何耀欢受宠,因为每次都是何耀欢伏在自己背上,灵均在最后面操干何耀欢。
不过很爽就是了。何耀欢叫得很欢,前后都有人宠,轻松达到人间巅峰,摊到一边。这时徐敏欣就被抓过来,坐到灵均身上,撒了欢地叫。
什幺是天堂?这就是天堂吧。看不见的日和夜,眼泪流了下来,血也在流,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在精液的味道充斥昏黄的房间,她抱着灵均的肩膀呻吟,恨不得死在他的怀里。
灵均却在想秉文。秉文是不是也会和妻子干同样的事情?他在外面也有包养的人吗?是男人还是女人?秉文不是圣人,不可能没有情人。
和玉的话又回响在耳边:越灵均,我到底有哪里不好?
同样的话他也想问叶秉文:我到底哪里不好?
灵均的眼角渗出一点泪,他爱得太卑微,连和玉都不如,这一句话他从来都不敢问出口。他想说爱他,他想说我会保护你,他想说哥你看看我,但是这些话一出口就成了“哥你好骚”,“李宜桐知道你这幺骚吗?你像一条母狗一样被我操”,“兴安会的老大被我按在床上干,哥,不如我做老大啊。”
爱怎样说出口?他的爱总是被秉文无声地拒绝,好像爱是一件错事。可是爱是身不由己的,如果爱能受控制,那还叫爱吗?
他想念十八岁的秉文。十八岁的秉文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十八岁的秉文为了他被笑哥打得遍体鳞伤,十八岁的秉文把他抱在怀里,被人砍伤了背,十八岁的秉文背着他走过那一条长长的被血染红的街……
三十二岁的秉文只会无视他伤害他,娶了别的女人就不理他。他想问那一切都是假的吗?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笑话。好冷的笑话。他真的觉得冷,于是用力抱住何耀欢因高潮而燥热的身体。何耀欢又射了,被灵均干得瘫软无力,射出来的几乎成了水。
徐敏欣有些被吓到,制止住灵均的手。今夜的越哥好反常,根本没有节制,一滴精十滴血,在干下去不光何耀欢要住医院,越哥也会……
“越哥。别继续了,好不好?”徐敏欣突然看到灵均的眼角有东西闪,或许是幻觉,因为下一秒那些闪光的东西就消失了。
应该是幻觉吧,她也很累。
忽然她被灵均拉到怀里,一个拥抱包裹住她。灵均用力地把她抱紧,让她又产生了幻觉。 这次的幻觉是幸福的,她飘飘然,以至于没有感受到灵均微微的颤抖和流在她头发上的眼泪。
原来越哥也会有这一面啊,像个小孩子。
她擡手,轻轻拍了拍灵均的背。人人都是孤独的,她就一直很孤独,不过这一刻她好幸福,因为有人陪在她身边。
彭嘉仁约灵均去谈话,两个人坐在肯德基里。嘉仁一直喜欢吃这种洋垃圾,有个外号“K记哥”。
刚落座,灵均就开始嘲讽他,说他是white trash,现在外国人都讲organic,不兴fast food了。
嘉仁反驳:“我不懂英文。中国人讲中国话。”
“当心发胖。”灵均把薯条塞进嘴里。他不爱吃汉堡不爱喝可乐,炸鸡偶尔吃,唯独爱薯条。今天的薯条炸得过火了,有些发酸,一定很胖人。
“填饱肚子再说。”嘉仁狼吞虎咽,吃了两个汉堡,喝了一杯可乐,打了三个饱嗝,才和灵均谈正事。
“你防着我。”嘉仁环顾四周,灵均带的人不比他少,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带这幺多人来,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来杀我。”
“我哪里敢。”灵均有些渴,喝自带的矿泉水,不喝嘉仁给他点的可乐。
“这届选举,你怎幺想?”嘉仁开诚布公。
“我不参加。”灵均说,“你和他们争吧。”
“我知道你不参加。”参加了也选不上啊。“你支持谁?”
“仁哥,干嘛问我?”灵均靠在椅子上打哈欠,昨夜干得太过火,他好累,如果嘉仁拿刀砍他,他肯定拼不过。“多去几个老前辈那里走走,林叔、秦伯、枪哥……哦对,笑哥。笑哥是支持你的吧?你们都姓彭。”
“我看笑哥没这个意思。他连自己亲儿子都不选。”嘉仁的声音有些冷。
“家豪不可能参选。他在念书。”灵均替家豪开脱。彭家豪是四个人里面唯一干净的,他不想因为三个人的事连累了家豪。
“叶秉文也念过书,你忘了吗?”
“他不一样,他十五岁就进兴安会了。”灵均说。“家豪一直都不沾这些。”
“看来笑哥是要保他。”
“家豪?毕竟亲儿子。”
“我也是——”
“你是侄子嘛仁哥,不一样的。”灵均拍嘉仁的肩膀。两个人不说话了。灵均不问今天找他来作何目的,嘉仁也不好直接开口,又点了两杯可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说道:“松叔也参选,你知道吗?”
“不知道。”灵均佯装一无所知,瘫在椅子上打哈欠。“他那幺老了,还要出来参选?”
“松叔那个人很贪婪,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关心。”
“你关心什幺?”
“我的赌场会不会被扫荡。”灵均很诚实。
嘉仁心中鄙夷,灵均只在乎他那一亩三分地,目光短浅,难成大事。
“那你要当心点。”他话里有话,“兴安会内鬼不少。”
“警司里也有我们的内鬼。”灵均说,“很公平。”
“好吧。”嘉仁无奈,“松叔手底下的那个夜总会,是不是被叶秉文收走的那个?”
嘉仁明知故问。那次他们两个合作抢文哥的货,失败,灵均一半的地盘被掳走,其中就有那个夜总会。那夜总会很赚的,他心疼了很久。
灵均不表态,等嘉仁接下来的话。他猜嘉仁是最先被干掉的那一个。嘉仁冲动,没脑子,应拿他最先开刀。
“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嘉仁揽住灵均的肩膀,状似兄弟,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出生入死,“这次你支持我做话事人,下次我支持你,好不好?”
“仁哥,我一直支持你。不然我支持谁?松叔?叔父们一向看不惯我。”灵均语气缓慢又理所当然,好像在阐释一个世界公理。
“我怕你因为上次的事情怪我,转头去支持叶秉文。”
灵均笑了一声,也揽住嘉仁的肩膀,说道:“这些年来叶秉文除了打压我还会做些什幺?仁哥,要我讲,他打压错了人。我能成什幺事?我就喜欢泡赌场,赌马也比做话事人有意思,话事人规矩太多了。”
“所以——”
“我支持你。”灵均笑,却让嘉仁毛骨悚然。他不相信事情进行得这幺顺利。如果他当初被灵均背叛,他绝对不会再支持灵均。可是灵均的眼神很认真,语气也诚恳,这幺些年来确实和叶秉文决裂了,他没理由不信。
哪怕灵均从中做手脚,他也不怕。他姓彭,笑哥已经明确表示要支持自家人,无论叶秉文风头多幺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一定是他彭嘉仁。
“上周我和松叔谈过,他不肯松口,执意参选。我只能杀掉他。”嘉仁说。
“要我替你去?”灵均问。
“我知道你办事神不知鬼不觉。”嘉仁说,“不然当初叶秉文不会留你。”
“什幺好处?”
“松叔的地盘,我不跟你争。”
灵均在心里算了算,点头应允,“我把人头给你。”
“好兄弟。”嘉仁赞许地拍他的肩,俨然一副话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