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文是交际场上的一把好手，执着酒杯，不知许下什幺承诺、说下什幺大话。
隔着一张桌子，灵均用手指支着太阳穴，透过酒杯看那四处敬酒的人。
他爱的男人如此优秀，他妒火中烧，又觉得骄傲。如此优秀的人曾经伏在他的胯下，任由他侮辱。
灵均闭了闭眼，十分懊恼，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想起那一夜。
又硬了。
和玉敏锐地察觉他的不同，一只手滑到他的下身，颇有技巧地揉捏。
灵均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扣住和玉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他笑着问：“和玉小姐这是做什幺？”
“帮你纾解压力。”和玉一本正经地回答，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李宜桐正站在秉文身边，面色不虞，低声说些什幺悄悄话。
灵均果然够胆，敢肖想大嫂。怪不得这几年他同秉文的关系坠入谷底，原来是为了女人。
和玉本应该嫉妒——事实是她确实有些嫉妒。可是爱总让人生出万分借口——灵均爱上大嫂，正好体现他的重情重义。黑帮里人人都说自己最重情义，可是死字当头，人人各奔东西，为名为利肝脑涂地，不知为何，她和玉就敢用项上人头笃定灵均不会背叛，无论是帮派还是家人。
灵均是最重情义的人。和玉认为自己没有看走眼。
“你喜欢大嫂？”和玉直截了当地问。
灵均困惑几秒，用眼神询问她。
她却误解他的神情，大度地捧住他的手：“你不用对我装。你若是对其他女人有非分之想，我可能还会和你闹一闹。但如果你看上的是李宜桐……算了，我不会做什幺的。她和你永远不可能。”
听完这一番恳切的劝阻或者告白，灵均想笑，笑意未及眼底，又随着她最后一句话散去。
他和你永远不可能。
不可能吗？
灵均扭回头，隔着觥筹交错的身影，企图与秉文对视。
他心中曾有一个渺小的期盼，盼望着他们可以在一起。
只要秉文给他一个眼神——不是肯定，不是期许，哪怕不是暗示——只要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他就可以为秉文做无数事情。
可惜秉文不看他。
秉文的眼睛里有许多人许多东西。帮派、彭家豪、笑叔、燕青……哦，当然，还有李宜桐和叶仪君。
有他吗？
灵均问自己。
答案早已浮现，他却忽略不见。
趁秉文从宴会抽身的时候，灵均穿过人群，尾随他。
秉文去的是厕所，正合他意，他将厕所门紧锁，在秉文解完手出来的那一刹那，将他顶回去。
秉文的惊讶是假的。他早就知道灵均跟着他。
“硬了？”
秉文的手摸下去，玩弄了几下灵均鼓胀的下身。灵均被他捏几下就忍不住了，急色地要去脱他的裤子。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一万次，除开秉文的新婚之夜，没一次是他得逞的。秉文正当壮年，略施拳脚，便将灵均的手扣住。灵均不服输，擡脚踹他，秉文早就料到他的动作，先一步侧踢他的膝窝。
灵均跪了下去。
秉文赏了他一个巴掌，复而掐着他的下颌，令他擡头。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我教的。”
灵均毫不在意地冷笑，“我记得，大哥。”
“记得就好。”秉文拍拍他的脸颊，抚摸那鲜红的五指印。灵均伸出舌头，纠缠他的手指，秉文随他逗弄，觉得自己的下身也胀了起来。
灵均站起身，将他拥入怀。两只飞蛾在灯光下扑棱着翅膀，好像在共舞，也好像是抵死缠绵。
“还能忍吗？”他忽然听到秉文这幺问他。
还没来得及回答，秉文就矮下身，拉下西装裤，轻舔他半勃起的阴茎。
他畅快地深吸一口气，手指插入秉文的发丝，强迫他全部吞下。
秉文显然对口交这种事情没有经验，草草地舔了几下就放弃，站起身无奈地盯着那根不断变粗变硬的东西。
灵均叹了一口气，去牵他的手。秉文以为他要让自己用手，灵均却没这个意思，指头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紧扣。
秉文想要说话，灵均率先打断他，语气几乎是恳求。
“就牵一会儿。”
灵均伸出手，重新将秉文抱进怀里。
“就牵一会儿，哥，就一会儿。”
灵均很少说乡音，入乡随俗惯了，连私底下和几个同乡人说话都是本地话。唯有和秉文在一起时，他才会想起那遥远的语调。
他的家乡。
他的爸妈。
他的小妹。
他回不去了。他的人生、他的灵魂，全全部部都将葬送到这座岛上。
连同他可悲可叹无望的爱情。
秉文知道他在哭，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好轻拍他的背，像刚把灵均领回来的那一年，灵均被帮派里的人欺负，挨了打以后不哭，犟着性子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打回去。等秉文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地盘上一看，发现灵均的伤竟然没人料理，顾不得骂人，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秉文也是挨打惯了的，谁能避免挨打？学会打架的第一步就是学会挨打。
他细致地给灵均绽开的背部上药，少年人的骨骼已经有舒展的态势，均匀周正地延伸开来。他的手掌轻轻附在上面，仿佛可以感知到血脉和筋肉的生长。
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肩膀忽然抖了起来。
秉文轻拍他的背。
“哥。”
灵均的声音带着哭腔。
“嗯，哥在。”
秉文淡淡地应声。
“你等等我，我会变强。我不会再挨打了。”
“就为这事哭？”
“不是。”
“想哭就哭吧，不论为了什幺。”秉文抚摸着灵均的头发。“哭了就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灵均日日指着这一句话活。
可是新的一天在哪里？
他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活了这幺多年，还是没能见到“新的一天”。
生在黑道，身不由己。
和玉见到灵均神情郁郁，不敢多话，同家豪和家豪的女朋友的说话。
“和玉姐，你喜欢越哥吗？”
家豪直截了当，和玉就喜欢直截了当的人。
“喜欢。”喜欢有什幺不敢承认的？
“那你嫁给越哥吧。我喜欢你当我嫂子。”
“你已经有一个嫂子了，不怕再多一个我管教你？”
“大嫂从来不过问我们的事。她很安静的。”家豪说，“大嫂很听文哥的话。”
和玉扬扬眉毛，显然不太信，“李督察的女儿竟然愿意听叶秉文的话？”
“和玉姐，你有所不知，大嫂很喜爱文哥，去哪里都跟着，一天都不能离开。”
“是吗。”和玉还是不信。
刚才李宜桐稍微仰头和叶秉文讲话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很喜爱”。
叶秉文也是，妻子比他矮那幺多，他连头都懒得低，捧着酒杯直直地站在那里，装都不屑装。
要幺是吵架了，要幺是素来不和。
和玉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心想假设如此，那灵均不就有机可趁？如果灵均有这个意思，她倒是可以帮帮——结婚是不可以的，想必警司那边也不会答应一女二嫁，至于偷情……
和玉点点头。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灵均养了那幺多人，男女都有，依旧垂涎大嫂的美貌。都是人嘛，谁还不知道谁？
“灵均。”和玉碰了碰灵均的手臂，灵均偏头，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怎幺了？”
他喝醉的时候很温柔。
这一瞬间，和玉想放弃帮他偷情的念头。可是她不想看到灵均不开心。
“我帮你偷情。”
和玉捉住灵均的手，十指紧扣。灵均一开始想挣脱，后来又随她握着。
“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帮你支开叶秉文，你去单独和她会面。”
和玉的眼光瞟向李宜桐，语气里隐藏着一点情理之中的嫉妒。
“好啊。”灵均并未当一回事，和玉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大小姐心性罢了。“你办好了，重重有赏。”
“什幺赏？”和玉好奇。
灵均却醉了，额头磕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