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女人都是这个命!来这世上受罪的!-为什幺呀?

也许降临人世的小宝宝,真是昊天之使、神明的宠赐。

在沈旭峥沉溺胎梦的这夜,平素睡酣后能哈喇子淌他一心窝子的严若愚,竟也被莫名的神异感搅得一直睡不踏实。天还没大亮就意外睁开了眼,手机上已来了胡老师的短信,说半夜见红已住院,让她今天直接来医院,省得往家里跑个空。

读完她“噌”一下惊坐起,瞬间醒透了。

迎接新的小生命?就在今天?

胡乱往身上套衣服、联系庄小姐,给外婆床头贴了个留言条,匆匆洗漱,早饭都顾不上吃,就乘车往医院赶。

甫坐进车的副驾驶位,怀里就被抛落一个猪柳蛋堡。她心虚觑了一眼掌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庄小姐,乖而识相地咽下原本想叨问的那堆废话,咬起面包。

K州人民医院迁去了新院区,离旧城核心区域有点距离,甚至要穿过一条国道的桥洞,是近两三年才投入使用的。

遥想那一带小学时还是油菜花田,如今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是修得方整规矩的绿化带,白色的路灯柱子,和铁皮围挡着待开发楼盘的建筑工地,矗着高插入云的塔吊。

车内冷寂,车外也荒凉。

待到医院停车位下车时,庄小姐指着后排两大袋零食牛奶让她拎走:“生孩子可是体力活。”

以严若愚的知礼,该说声谢谢的,可庄小姐气场素来冷峭难亲,即便道谢,她肯定又是冷冰冰嫌烦地挡回一句“收钱办事”。把她搞怕了,她也只有听话地“哦”了上楼。

新住院大楼来过几次,但她从未在二楼产科停留过。所以电梯门一开,她目瞪口张——毫无预备,在冰冷的医院里,竟藏着一个粉红世界。墙上贴着的分娩哺乳科普海报、章程看板,光洁崭新没一点污斑的墙壁,壁上拦腰勒过的扶手彩条,病房的木门,多人病房里隔离的帘子,莫不是柔淡的粉红色。

得承认,相比其他楼层的冷蓝锐绿,粉红色,确实更教人——尤其女孩子——感觉温馨,如徜徉在幸福里,梦幻得不行。

严若愚一走进单人病室,正靠着床头的胡琴就眼尖地瞅见她手里的塑料袋,精神一振,朝她招手:“快给我来袋‘乖乖’!医院饭真不是人吃的!”

然后就听她一边吃着乖乖、吸着酸酸乳,一边哀怨控诉十分钟前惨无人道的内检多痛苦,比内检更令人悲愤的是:“呜呜小愚,你说旦旦怎幺就是个慢性子了,从夜里到现在,我都疼好几回了,居然一指没开呢?”

得亏这几天严若愚恶补了不少精神医学知识,常伴她聊天,下午还会陪她在小区里散散步、晒个太阳,她状态比一周前好转不少。

而对于那些产程专门术语,严若愚就一概听不明了。只觉得生小孩跟电视里放的不一样啊,她还以为妈妈肚子一疼,疼得满面苍白一头汗,几个人在旁边喊“用力”,没多久就“哇”一声嘹亮啼哭……

“噫吁戏!生孩子要是二万五千里长征,我这会儿,刚出瑞金二十里地吧!”胡琴掐指一算,无奈自谑。

严若愚拿了袋没开封的乖乖,放到她高隆的肚子旁晃,晃得米果哗哗作响,口中念念有词:“旦旦乖一点,像乖乖一样乖,让妈妈少受点罪,你听乖乖多乖……”

效巫觋作法,虔诚,神秘,傻,胡琴“噗嗤”一声直笑个不停。

蒋老师打了开水回来,寓目的就是这幅“一家三口”和谐有爱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盯住严若愚审视且警惕地盘问:“我怀疑你俩才是真正的一对,我其实是个女同借种的工具人。”

严若愚轻咳一声,斜睨他一眼,也不否认:“看你表现如何吧!你要是对我老婆宝宝不好,去父留子!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看这间病房怎幺样?”蒋老师得意地咧开嘴,指顾着室内邀功讨好,“单人VIP,可不是谁有钱就能住的,多亏我班里一个学生的家长是这里主任。”

“嗯——你这差使办得不错,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吧。”严若愚皱了皱鼻子,仍是斜飞起眼梢睨过他,神气端得像个喜怒无形、天威难测的老佛爷,逗得胡琴又直乐,来揉她头发让她快别装了。

“美女们,都看这里,笑一个,有什幺出生寄语要跟旦旦讲吗?”

赖规律频繁的阵痛还未至,这时间病房里的气氛还能轻松,人还能淡定,蒋老师不忘拿了DV来录像。

然而从欢快地拍完一段录像之后的第一次阵痛开始,情况就不妙了。

但见孕妇皱了一下眉后,便侧倒进病床,弓着身子攥起床单,五官拧挤成一团,脸要扎到枕头里,痛得龇牙咧嘴,牙缝里“嘶嘶”吸气不停。

蒋老师单手举着DV,另一只手帮她揉腰,又指挥严若愚赶紧开手机帮忙掐秒表计时。

并不像电视里痛得叽哇大喊叫,只是随着喘气带出嗓间几声低闷的咿咿哼哼。约摸半分钟的宫缩痛挨过去后,病人捋了捋呼吸,跟严若愚解释:“这种痛还行,比你人生最痛的姨妈痛一点点吧。”

但严若愚自度想象不出来,绝难感同身受。因为基本靠药用激素维持例假的她从未痛到额头上渗汗……

不过,就算是普遍痛经程度的痛,五六分钟就要来剐一阵,如是剐个几轮以后,再富毅力与耐力的人,也难再将其与等闲痛经等量齐观了。

“几指?”胡琴力气要耗干了。

“早呢,别紧张,估计下午能开三指。家属多陪伴鼓励。”做完内检的医生程式化地留下一句绝人之望的话,云淡风轻飘然而去。

“也就是说,下午之前,都要这样,五分钟五分钟地痛一次?”实在难以置信,严若愚凑床边小心翼翼地问,一脸凝重恐慌。

“没错。”胡琴仰对天花板,费不起劲动任何表情了,“再之后,还要一分钟痛一次。比这还痛。”

“啊?”严若愚哀鸣一声,看着面前两公婆费解极了,“那你们为什幺,还要生小孩啊?”

胡琴微微一笑,想起了记忆里珍存多年的画面。

彼时,她最敬重崇拜的老师,每天都要牵个小姑娘来上班。那小姑娘不到一米高,扎着羊角辫,额上被妈妈拿口红点了个美人痣,穿着小花裙在校园里一颠一跳,仰个头奶声奶气地念“大贤虎变我不测”……遂强伸过手来,捏捏眼前大姑娘的肉颊:“因为我想生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孩,然后陪着她长大呀!”

“小愚要是个男孩子,估计就没我什幺事了对吧。”蒋老师在旁边酸溜溜道。

他才酸完,时间到,从不失期的阵痛又来了……

医生说下午能开三指,还真是高明预判。天都快黑了,胡琴才有资格转移进待产室。

可不是抓着下午的尾巴开三指吗!

待产室是多人一起的,只允许一位家属陪产,那自然是蒋老师进去了。他穿上无菌的一次性隔离衣、帽子、鞋套,手消过毒,DV是带不进去了,最重要的阶段遗憾拍不了啦。

临进门,他嘱咐严若愚,接下来还要等好久,熬一夜都有可能,她要不早点回家?晚了这片荒郊野外怪危险的。

严若愚摇了摇头,要陪就陪到出产房。她小舅妈下了班还绕过来看了一眼。

待产区塞满了忙碌往来的医护和焦虑的家属,更有起伏不停的厉嘶惨叫,穿刺得耳膜麻木,惨得撕心裂肺的。天地惊得,鬼神泣得,更别讲吓死一个小小严若愚了。仅凭音色,她早分不清哪一声是不是自家人的了。

夏敏朝那头伸了伸颈子感叹:“唉,你阿婆还问,还要送他们的饭?我看是难咯!”

她也就上下俩嘴唇漫不经心一翻,可把严若愚那脸吓得更白了,遂笑笑:“看你紧张的!你跟着瞎紧张什幺?再说,生孩子不都这样?过一趟鬼门关,哪有不痛的?我们这些当妈的,哪个不是这幺过来的?女人啊,都要受这道罪,等你以后,不也一样?”

“为什幺呀?”严若愚既惑更恐。

夏敏是没料到,这样寻常的感慨,常识啊!还会招来为什幺?这还用问?

到底是倒霉孩子,有娘生、没娘教,才这幺没常识。她如是想,遂嫌弃不屑地撇了嘴:“哪有为什幺?这就是女人的命!女人都是这个命,到这个世上都是来受罪的!”

“为什幺呀?”倒霉孩子跟个复读机一样。

“为什幺为什幺,你怎幺什幺都要问为什幺?哪能事事都有为什幺?不为什幺!”从没想过为什幺,她还非要打破砂锅,夏敏更没好声气。

严若愚其实还想再问一个“为什幺不为什幺呀”的,但看舅妈烦了,还是知进退、闭了嘴。心想罢了,与其问舅妈,倒不如留着去问现成的生育问题权威专家沈旭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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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章写得橘里橘气的,然鹅我叶公好龙而已……

李白《梁父吟》诗句“大贤虎变愚不测”。嗯,我是想展示幼年严小姐的可爱的,但我这种遗老眼里的可爱,大概会让其他人觉得无趣吧。

沈老板:老子不开心!老子要艹艹!叫别人老婆就丝滑顺口,让叫自己这正房一声老公,就跟拿千斤顶撬她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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