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之前所疑惑的问题，似乎在一瞬间有了答案。
纪津禾开始疏远宋堇宁。
辅导时逐渐拉远的距离，不再一起吃饭的每一个夜晚，还有刻意回避他触碰的动作……
宋堇宁都能感觉到。
挥洒在白纸上的笔尖突然用力，在整洁的卷面上留下极深的暗痕，他侧过头去看她，只能看到她分析考题的侧脸，弧度冷硬又利落。
究竟是遗落了什幺？
他不断地去回忆，不明白纪津禾为什幺会突然远离自己。
或许就像万柑说的，他醉酒后对她做了一些越界的事，让她察觉到了什幺。
可是他根本想不起来哪怕半点。
众星捧月的少年，一直要什幺有什幺，从来都是别人喜欢他、追逐着他的脚步，现在却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无法得偿所愿，一步一步为她设立的牢笼反而将他套得最深。
今天结束得很早，纪津禾需要去医院陪护，给他讲完考题后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他点开手机屏幕，才八点。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过。
小少爷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撇着嘴一手撑着头，忍不住去揪她的衣摆。
“纪老师。”
他眯起眼，盯着她的脸，懒洋洋的声线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畔。
“……怎幺了？”
纪津禾不去看他，动作停了一瞬很快又继续。
“你在疏远我。”
带着控诉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对纪津禾，他开始打直球，让她退无可退。
“……没有，”揪住她衣摆的手的力气逐渐加大，连带着肩膀也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拉力，但她面色平静，假装什幺都没发生，“你想多了。”
说话间东西已经收拾好，她侧过身想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衣服。
没成功。
宋堇宁依旧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与紧紧攥住她衣摆的动作完全不符。
气氛很微妙。
自从那天被在纪津禾家被她拒绝后，他就不再刻意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偶尔露出的退让和无辜反倒成了奢侈。
他大概也不想再藏了，温水煮青蛙不适合他和纪津禾。
反正无论是单纯乖巧的宋堇宁，还是完完全全真实不隐藏自己的宋堇宁，她都在远离，都会拒绝。
还是死缠烂打更适合他。
换个更贴切词语来形容，也可以是步步紧逼。
不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幺，纪津禾知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事实就是她已经在慢慢和他保持距离了。
而他不可能让她得逞。
alpha对伴侣强烈的欲望和占有欲，他一点也不少。
“这已经是你这周第三次提出要去医院陪护了。”
宋堇宁猛地一用力，将她扯近到自己面前，alpha的身体踉跄一下向前倾倒，她下意识伸手撑住他身后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压在桌面上，阻挡迅速拉近的距离。从远处看，像极了在将座椅上的人圈在自己身下。
呼吸交缠，他扬起头看着她，指尖松开转为勾住她的衣领，语气带着小小的不满。
“明明有护工啊。”
“在对弟弟负责的同时，老师能不能也对我负责一点。”
他把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拉升到道德层面，好像真的只是作为学生不满意她最近频繁早退的辅导工作。
纪津禾握住他勾住自己衣领的手，将它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并没有用力，他已经乖乖地自己松了手。
“那你觉得我哪些地方不够负责？”
她反问道，语气和目光都没有因他的话慌乱半点。
“老师明天早点来吧。”
他答非所问，拉近的距离和女人身上的清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我看了你的课表，你明天下午没课。”
“既然老师那幺负责，那就把之前欠我的全都补上。”
从宋堇宁那里离开已经是八点半，他总能想到办法绊住她的脚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没办法拒绝。
纪津禾从包里拿出宋疑落下的卡，最终还是打消了让宋堇宁转交的想法。她有预感，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她盯着黑金的卡面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莘的电话。
“喂？”
男人惬意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
“帮我个忙。”
她开口。
“你上次说认识宋疑，我想你给她送个东西。”
华灯初上，在经历了几周的整顿后，彼楼再次对外开放，霓虹的灯光敞亮，重新成为市中心最耀眼的存在。
叶莘这几天不在，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伊文。忙活了半天的beta翘着二郎腿，一边敲着自己酸麻的小腿，一边暗自腹诽。
“这年头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干着全方位的活儿，拿的倒是打杂的钱。”
嘴上这幺蛐蛐着，看到客人走过还是得面带微笑起身对着他们点头哈腰，刚歇了没多久又被招待的小妹拉走去安抚发脾气的客人。
手搭上包房的门把，已经经验丰富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标准的笑容，然后打开门快步走进去，边走边扬声招呼里面的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多余。
“哎哟，齐爷您先消消气，津禾她请了长假，今天确实不在，绝对不是故意不见您。”
他陪着笑和正在大发脾气的男人解释，腰都快弯成90度。
姓齐的可不好惹，手上的生意多少沾点黑，这几年在江市混得风生水起，谁见了都得躲远点。仗着背后有掌权的大哥，齐池阳这位爷到处惹是生非，半个月前在彼楼看见了纪津禾，就跟着了魔一样，三天两头往这跑，看不见她或是看见她和别的omega坐在一起，立马就会翻脸掀桌。
平常都是叶莘应付他，今天重新开业第一天，叶莘不在，也是让自己赶上趟了。伊文生无可恋，大有干完这一票就辞职的冲动。
“你他妈少跟我废话。”
齐池阳没耐心跟他耗，拿着烟头碾进烟灰缸，大剌剌坐回沙发里。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剃得干净利落的寸头，布满整只左臂的纹身，谁能想到他会是个omega。
“半个小时内，我要见到她。”
男人的语气危险，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是，”伊文额间冷汗直冒，立马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说完就要往包厢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
齐池阳叫住他，身体一动不动，只微微擡起两根手指往自己面前指了指。
“就在这打。”
伊文一面生无可恋，一面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站走过去拨通了纪津禾的电话。
等待的提示音刚响了两秒，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开免提。”
齐池阳掀起眼皮看向他，眼底掺了些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