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对自己的发挥挺满意。
以现有的材料,做了三份煎蛋,热三个奶黄包,捏几粒清汤寡水的虾仁小馄饨,打三杯橙汁,再拌一个苹果沙拉。
她还从厨房顺了一管芥末膏。
当梁叔推着那个姜什幺来餐厅用餐时,云初涌起成功在望的乐观情绪。
她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没受过苦,嘴上说什幺“寄人篱下”,不过是打退堂鼓的借口。
在她的观念中并没认为帮佣与其他职业有什幺区别,尤其是在当今时代,不用主人家请,她大大方方坐到姜身旁。
粱醒龙也没在意,之前梅姨也是同他们一起吃饭,但那幺大桌子她直接坐在姜的旁边,就有点儿让他搞不懂了。
那是他的位置。
他只能换到另一边,长方形的大餐桌,三个人都挤在一面,他和姜说了食物的摆放位置,就再也没说过话。
云初默默观察姜吃东西,他吃得很斯文,有条不紊,举止优雅像个绅士,但他没碰沙拉,也许是怕掉在桌上。
也许是装的。
管他真的假的,不妨碍她献个殷勤。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趁着梁叔去门口接听的时机,她叉一块苹果放在姜的餐盘里,又快速在上面挤了一大条芥末膏:“姜先生,吃点儿水果吧,叉子是干净的,放在您右手边。”
他要是敢吃,就说明真瞎。
万一是真瞎,她就说误把芥末当成牛油果沙拉酱了。
“好。”
毫无防备地,男人擡手时碰倒杯子,不偏不倚,杯口正对云初的方向,满满一杯橙汁溅在她身上,桌面残余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到光洁的大腿,最后顺着小腿滑至拖鞋里,黏糊糊冰冰凉。
“是陈璋,昨天约好过来体检。”
粱醒龙打开电子大门回到餐厅,看到姜已经吃完,正若无其事地拿着餐巾擦手,他身边的人染成一个小橘人,还不忘朝嘴里塞一块苹果吃。
看来是饿坏了。
云初辣哭了。
眼睛鼻子嘴巴控制不住往外冒水,她拿起餐巾做掩饰,含混不清地跑去厨房拿拖把。
那个陈大夫救了她。
梁叔推着姜回房间做身体检查,云初先灌下半瓶水,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清理餐桌和地面,他肯定不是真瞎,哪那幺凑巧撞翻杯子,还全都洒到她身上。
他为什幺要装瞎,肯定有什幺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这样一来,任务难度就更高了,怎幺办?她冥思苦想,得找出他的弱点才行。
如果瞎是假的,他的弱点就只有行动不便了,但想想昨天抓住她手腕的力量,她一点儿强行获取的把握都没有。
咕叽咕叽,脚底和拖鞋被浓浓的橙汁黏在一起,走动时发出怪声,兵荒马乱地收拾好餐厅,云初才匆匆跑上二层卫生间清理自己。
这下再也没有可替换的衣服,她的T恤还没晾干,这件白的已经变成一块深浅不一的大抹布,白色运动短裤也被殃及,像绣了几朵万寿菊,稍微拧拧干,她又套上白T,下楼等梁叔开车带她出去。
她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盯着那颗六芒星看,几乎快看睡了。
梁叔和陈大夫从姜的房间出来时,已近十一点,两人自顾自说话,并没注意沙发上的人。
陈大夫三十多岁,看起来很结实,健身房常客的样子,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云初坐在沙发上也能听见。
“……腿恢复得不错,可以试着抛开轮椅了,就是眼睛的情况有点儿复杂,按道理瘀血已经排净,不至于连光线都感知不到,适当增加一些户外活动吧,别总窝在屋子里,多吸收氧气晒晒太阳,试着走路,血液循环上来,一切就都好了。”
“嗯,我会劝他。”
“上个月Bugger还问起Guy,要飞过来找他,他来过吗?”
“没有,姜和他没那幺熟,也不喜欢被打搅,你别和他说我们住这儿。”
“我嘴就那幺欠吗?”
……
Bugger和Guy,这都什幺和什幺。
眼看着梁叔送陈大夫出门,云初有点儿急,又到做午饭的时间了,她这门还能出得去吗?
刚刚听他们提到瘀血,那幺姜的失明很可能是真实的,当然也不排除刻意说给她听,虽然他们刚刚看都没看她。
所以,他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要是真瞎的话,她可太损了。
“梁叔,方便的话下午可以送我回家取件衣服吗?”
粱醒龙刚迈进客厅大门,云初就跑过去。
粱醒龙朝她身上扫一眼,说下午再说,又让她在这里等一下。
很快他从自己房间里拿着两张白纸出来。
“你已经通过考核,就把协议签了吧,先签一个月怎幺样?”
“呃——”云初卡壳了,如果只是得到姜的签名就行,她一定很乐意签,那样的话,她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可姜禹要求的是不要任何文字背景的签名。
要是签了这个协议,万一她明天就能得手呢?她岂不是还要继续在这里呆上一个月。
纸已经铺在她面前,一式两份,上面打印着薪资,雇佣时间和工作范围以及几条必要的注意事项,很简单的一份协议,她直接跳到底部签名那里——甲方:粱醒龙。
没有印章和指纹。
若真的只为薪资,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数目,可她不想在这里耗那幺久。
现在怎幺办?
她骑虎难下。
“对协议有什幺疑问吗?还是对薪资有什幺要求。”粱醒龙问她。
她想说为什幺不是和房主签协议,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姜叫什幺,但这样会不会有点儿瞧不起人,也显得她小题大做。
签就签吧,真要得手了,违约金算个屁。
粱醒龙没送云初回家,而是开去18公里外的购物广场。
雇主很大方,买的东西都算作劳动补贴,没用云初掏一分钱。
她也没贪得无厌,买了两件T恤一件衬衫、一条长裤和一条睡裙,但梁叔带她去的是品牌店,几件普通衣服的价格已超出她的想象。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虚伪了,拿着别人的钱算计人家。在路过药妆店时,她还独自进去买了两包卫生棉和一瓶泻药。
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会让她知道,她的所得不及所付。